封千岁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神情淡淡的。“说说看。”
傅慎行被封千岁这突如其来的冷漠整的一愣,但也没多问,继续说:“具体是什么任务领导并没有说,明日上级会派人来接您的,让我提前通知您一下。”
封千岁给两只幼崽顺毛的指尖陡然一顿,指腹擦过幼崽软绒绒的皮毛,那点温软的触感也没能消解她周身骤沉的冷意。
她全然没将傅慎行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没抬眼瞧他一眼,只垂着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探向身侧的乌木盒子。
指尖精准地搭上盒面那枚雕花银质搭扣,微凉的金属凉意顺着细腻的指腹一寸寸漫开,像浸了春水的冰,悄无声息地缠上腕骨。她指腹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搭扣应声弹开,那声响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室内,竟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她稍一抬手,腕间玉镯轻撞木盒,发出细碎的脆响,乌木盒盖被缓缓掀开,盒沿蹭过空气,带起一缕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檀香。
盒内铺着一层暗朱色的织锦,锦面细密的纹路里,静静躺着三条做工精巧的长命锁项圈——锁身是鎏金错银的工艺,錾着缠枝莲与百福纹,下端垂着长短不一的流苏,流苏末梢坠着颗颗圆润饱满的南洋珍珠,珍珠旁还缀着小巧的烧蓝珐琅坠饰,在漏进窗的细碎天光里,漾着温润又矜贵的光泽。
她抬眼,睫羽垂落,掩去眸底方才因幼崽而起的软和,只留几分清冽的审视,落在傅慎行脸上:“什么任务,连内容都没有,这是逼我不得不去吗。”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那原本搭在石桌边缘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黑面红底的高跟鞋尖在青石板上轻轻点着,节奏不疾不徐,却透着几分无形的压迫。
听闻封千岁的话,他浓黑的眉峰骤然拧起,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疑惑,连带着语气都添了几分急切:“您要拒绝!为什么?”
封千岁坐在石凳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微凉的青瓷杯壁,声音清泠如碎冰撞玉,听不出半分情绪:“你的领导说得对,你确实该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傅先生不清楚事情全貌,你对我的冒犯,这次就算了。但……”她话音微顿,抬眼看向傅慎行,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淬着薄凉的锋芒,“没有下次。”
傅慎行像是全然没听懂她话里的敲打与暗示,脸色“唰”地沉了下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语气也添了几分顶撞的意味,执拗地追问:“但这是领导亲自派发的任务。您……为什么执意要拒绝?而且……您似乎对这次的安排,很不满?”
“傅先生!”泠姨站在一旁,闻言当即冷声呵斥,尾音裹着几分愠怒,“请你慎言!”她鬓边的碎发因动气微微颤动,看向傅慎行的目光里满是不悦与警告。
封千岁抬手轻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半空划出一道轻缓的弧度,示意泠姨退下。那动作从容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让气氛紧绷气氛稍缓。
泠姨瞬间了然,对着封千岁微微颔首,转身前还不忘狠狠剜了傅慎行一眼,那眼神里的不满与警告,像淬了冰的针,直刺过去。
待泠姨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封千岁才拿起一条鎏金长命锁项圈,锁身錾着细密的祥云纹,下端垂着几缕流苏,缀着圆润的东珠,在光下漾着温润的光泽。
动作轻柔地俯身,给窝在软毯里的幼崽系上,锁身的微凉触碰到幼崽软糯的肌肤,惹得小家伙轻轻哼唧了一声。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看向傅慎行的目光里没了半分温度,语气淡得像无风的湖面,却字字敲在人心上:“傅慎行,你越界了。”
傅慎行浑身猛地一僵,脊背瞬间绷成了拉满的弓弦,连呼吸都下意识滞了半拍——这还是封千岁第一次这般清晰、带着冷意喊他的全名,那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轻飘飘落在耳畔,却让他心底的寒意直往上涌。可这份怔忪不过一瞬,压在他心底的不满分毫未减,甚至因这声直呼其名,添了几分不甘与愤懑。
他抬眼看向封千岁,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诘问,语气也沉得像浸了水的铅:“封家主,封家的族人此刻都在前线浴血奋战,您偏安于此,这般行径,对得起他们吗?”
封千岁闻言,尾指漫不经心地绕着腕间的玉珠串,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调拖长,带着几分玩味的轻哂:“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傅慎行被这轻飘飘的反问堵得一窒,喉结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那双沉郁的眸子,死死锁在幼崽脖颈间那枚流光溢彩的长命锁项圈上,其中的指责与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封千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即领会了他未尽之言,忽然低低地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泠又带着几分讥诮,像碎冰撞在玉盘上:“所以……你是觉得我耽于享乐、花费奢靡,而封家的族人却在前线刀光剑影里厮杀拼搏?”她话音一顿,尾音里的嘲讽更甚,“呵!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你以为凭我这手无缚鸡之力、连寻常体力活都扛不住的战五渣体质,能轮到我出手的任务,会是什么粗浅的差事?”
封千岁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那里嵌着一枚细如发丝的银圈,在廊下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像蛰伏的星子。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狠戾,一字一句砸进傅慎行耳中:“我的能力是……杀人于无形。不然你以为,上面为什么会特意派一个军衔不低的军人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话音落,她抬手按住乌木盒的盒盖,手腕稍用力,只听“咔嗒”一声脆响,银质搭扣精准扣合,声响干脆利落,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突兀。石桌上蜷着的幼崽被这声响惊得一哆嗦,又往绒毯里缩了缩脖子,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瞟了眼封千岁。
封千岁却没理会幼崽的怯意,抬眼看向傅慎行时,眼底的讥诮与狠戾尽数敛去,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淡得像无风的湖面:“好了,你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任务都安排妥当了,我自然会去,不必你在此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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