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守护圣地的职责,化为吞噬闯入者的无边杀意,当绝对的绝望如冰水灌顶。
或许,唯有放下所有芥蒂,将彼此的后背完全托付。
在绝境中迸发出超越个体的共鸣与力量,方能在死神镰刀的寒芒下,寻得那一线渺茫到近乎不可能的生机。
地下湖泊之畔,那被荧光“星河”映照得如梦似幻的巨大洞窟,此刻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冰冷。
玄冥镇狱龟那足以崩山裂地、蕴含无尽蛮荒之力的一爪落下,带来的不仅仅是地动山摇的恐怖轰鸣和遮天蔽日的烟尘。
更是一种碾碎一切的、绝对的、物理与精神上的双重毁灭。
朱浪原先站立之处,留下了一个深达数丈、边缘布满狰狞放射状裂痕的巨大坑洞,坑底幽暗,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
烟尘缓缓飘落,覆盖其上,如同为一场未及举行的葬礼,撒上了第一抔无言的灰土。
而那个总是带着点嬉皮笑脸、在绝境中还能“灵机一动”、用各种不靠谱方法试图“力挽狂澜”的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血迹,没有残骸,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朱浪”这个人的气息残留。
仿佛他从未站在那里,仿佛那拼死一搏的剑气与冰墙,那声嘶力竭的呼喊,都只是这片亘古死寂之地,一个短暂而可笑的幻觉。
皎玉墨的嘶吼,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绝唱,凄厉、破碎,带着一种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绝望与悲怆。
在这空旷死寂的巨大洞窟中疯狂回荡、冲撞,然后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无情地吞噬、湮灭。
他双目赤红如血,瞳孔因极致的惊骇与剧痛而收缩到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的,只有那个空洞、死寂、象征着彻底毁灭的巨坑。
握剑的手,那只曾经稳定如山、可斩出煌煌剑气的手。
此刻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剑柄的纹路蜿蜒流下。
滴落在冰冷尘埃覆盖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却浑然不觉。
师兄……那个总是叫他“皎师弟”、明明修为低微却总想着“罩”着他、曾经帮助自己又赠予自己百知剑的人、在青木城矿洞没有丢下他、在寒玉矿区坠落后奇迹生还、又“发现”了这处“机缘”。
最后……却在他眼前,被那洪荒巨兽一掌拍得……尸骨无存的师兄……没了?
一股冰冷到极致、却又仿佛能将血液都点燃的寒意与怒火,如同两条毒蟒,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啃噬着他的理智。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快一点?!
为什么自己的剑还不够利?!
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
连近在咫尺的人都护不住!
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无能!废物!什么狗屁天才!什么天选之子!
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还算什么剑修!
还算什么……师弟!
无边的自责、痛苦、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焚烧!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头如同移动山岳般的玄冥镇狱龟,眼中不再是之前的震惊与恐惧。
而是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要与这天地同焚的、冰冷到极致的毁灭火焰!
他要杀了它!
哪怕是以卵击石,哪怕神魂俱灭,他也要在这头畜生身上,留下永恒的伤痕!
为师兄……报仇!
而一旁的秦雪,则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与灵魂。
她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手中的冰晶长剑无力地垂落在地,剑身上的湛蓝寒光早已黯淡。
那张总是覆着寒冰、清丽绝伦、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死寂的苍白。
眼眸瞪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得没有任何焦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巨坑,仿佛要用目光将那虚无盯出一个人形来。
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丝鲜红的血线,从她苍白的唇角无声滑落,在她月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朵凄艳、冰冷、仿佛凝结了所有绝望的血色冰花。
朱浪……死了?
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眼神里藏着狡黠与算计、却又会在她最冰冷、最孤绝的时候,递上一包带着温度的糕点、说着不着边际的“关心”话语的……家伙?
那个送给自己风铃的……师兄。
就这么……在她面前……没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告别,没有慷慨激昂的遗言。
只有那巨爪落下时,连同她自己的心脏被碾碎的、沉闷到极致的轰响。
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到刺骨的剧痛,并非来自**的伤势。
而是从灵魂最深处、某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极其柔软的角落里,猛地炸开。
仿佛有什么刚刚萌芽、尚未被她理解、甚至被她刻意忽视的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最残酷的方式,连根拔起,瞬间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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