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那具巨大兽骨掩体的瞬间,三人便如同从相对安全的浅滩,重新跃入了充斥着无形暗流与捕食者的深海。空气中弥漫的灵魂威压因为他们的“叛逆”行为而变得更加沉重,远方那吞噬一切的“虚无献祭”漩涡仿佛一只冰冷的巨眼,漠然地注视着这片猎场中的任何一丝异动。灰色监军的搜索波动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掠过荒原,任何不属于“献祭洪流”的独立灵魂波动,都会立刻引来无情的围剿。
陆炎将那道被封存在乳白色符印中的观察者“烬”的灵魂小心地收入怀中,那微弱的、带着知识与执念的气息被符印和灵魂锚定石的力量层层包裹,最大限度地隔绝了外界的感知。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忘川”,那是“烬”最后指引的方向,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心象回廊”线索的地方。
三人的移动变得更加艰难和谨慎。戴莉的灵性感知如同在雷区中穿行的探针,必须极其精准地避开那些监军巡逻的轨迹和能量湍急的区域。鹿丸则不断计算着最佳路径,利用那些巨大灵魂兽残骸、扭曲的情绪结晶丛以及偶尔出现的、由凝固恐惧构成的地貌作为掩护。陆炎则负责断后和应对突发状况,他体内那被“封装”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凶兽,每一次微小的调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失控的风险,但他必须时刻准备着,用那危险的“谬误精神刺”干扰可能逼近的威胁。
沿途,他们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烬”所说的“心象残响”。
那并非声音,也非图像,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微弱却执拗的“记忆烙印”或“情感印记”。它们如同隐藏在这片死亡世界皮肤下的、尚未完全坏死的神经末梢,在某些特定的地点、或者当外界的灵魂压迫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便会悄然“刺痛”一下,传递出一些破碎的片段。
他们经过一片由无数破碎乐器残骸堆积而成的“音律坟场”时,耳边仿佛响起了万籁齐鸣后骤然死寂的余韵,那残响中充满了对“旋律”与“创造”的极致眷恋与被迫中断的巨大不甘。
他们穿越一片如同镜面般光滑、却倒映不出他们自身影像的“自省之湖”时,灵性中闪过无数自我质疑、悔恨、以及最终坦然面对的复杂情绪碎片,那是一个强大灵魂在消亡前对自身存在的最后审视。
他们甚至在一片不断重复着某个温馨家庭晚餐场景、却又在下一秒骤然破碎成冰冷尘埃的“记忆循环”区域边缘短暂停留,那残响中蕴含的温暖与骤然降临的绝望形成了令人心碎的巨大反差。
这些“心象残响”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代表着某种“未被完全吞噬的真实”,是这个世界原本丰富多彩的灵魂图景在遭遇强制性的“虚无献祭”后,顽强残留下来的一点点“反抗”的痕迹。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世界曾经的生机与如今遭遇的暴行。
跟随这些微弱残响的指引,他们迂回曲折,避开了数波监军的严密搜查,终于再次靠近了那条蜿蜒流淌的银色“忘川”。
靠近河岸,那股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吸引力变得更加明显。河水中流淌的并非普通液体,而是由无数生灵的记忆、情感、梦境碎片汇聚而成的奇异能量流。河水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银色,表面却不断折射出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的景象碎片,仿佛亿万面破碎的镜子在同时映照不同时空的片段。靠近它,灵魂锚定石传来的稳固感都会受到轻微的扰动,仿佛自身的记忆和情感也随时可能被这河流剥离、卷入那无尽的碎片洪流之中。
“这就是‘灵魂棱镜’……”戴莉站在河岸边,灵性小心翼翼地探入河水,立刻感受到无数杂乱无章的记忆信息如同针尖般刺来,她迅速收回感知,脸色微白,“它折射出的信息太混乱了,几乎无法分辨。‘烬’说的坐标,隐藏在这些折射之中,我们该如何寻找?”
鹿丸凝视着河水,目光锐利如鹰隼。“不能盲目寻找。‘烬’说坐标隐藏在‘折射’中,或许意味着我们需要一个特定的‘角度’,或者一个‘过滤器’。”他看向戴莉,“你的‘净源之火’能够净化负面能量,能否尝试用它来‘校准’这些混乱的信息流?只感知那些与‘反抗’、‘真实’、‘未被吞噬’相关的残响波动?”
戴莉眼睛一亮:“我试试!”
她再次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河面之上,并未接触河水。她将灵性高度集中,引导着那缕“净源之火”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融入那奔腾的银色信息洪流之中。
起初依旧是极致的混乱与冲刷。但很快,在“净源之火”那纯净、安宁、带着守护意味的特性引导下,一些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冰冷献祭氛围格格不入的“杂音”,开始被逐渐剥离、放大……
她“听”到了!在那无尽的记忆哀嚎与情感废墟中,有一些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丝线”!它们并非完整的记忆,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指向性”的执念——对家园的思念,对爱人的不舍,对未竟理想的遗憾,对强加于身的“终结”的愤怒……这些执念如同黑暗中的蛛丝,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指向同一个方向——河流的上游,那片灵魂云层更加厚重、能量波动更加晦涩难明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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