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然的高烧像潮水,退去又涌来。
清晨时分,退烧药效达到顶峰,她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睁开眼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在房间里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说不清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微微偏头,看见陆星辞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坐姿不算舒服——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眼睛闭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舒展开。晨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下巴上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
温景然静静地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她有机会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安静的时刻观察他。平日里,陆星辞总是沉稳的、克制的,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可此刻睡着的他,眉眼间竟流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疲惫和稚气。
她想起昨夜,那只一直握着她的手。
温景然轻轻动了动手指。她的左手还露在被子外面,而陆星辞的右手,此刻正虚虚地搭在床沿,离她的手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仿佛只要她一动,他就会立刻醒来,重新握住她。
心里某个地方,软软地塌陷下去。
她不想吵醒他,于是保持着躺姿,只是微微侧过头,让视线更清晰地落在他脸上。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种宁静被持续不了多久。
大约半小时后,温景然又开始觉得冷。
那股寒意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和皮肤表面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轻轻磕碰,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几乎就在她发抖的瞬间,陆星辞睁开了眼睛。
他醒得极快,眼神从迷茫到清明只用了一秒。然后他立刻探身,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又烧起来了。”他眉头蹙起,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等着,我去换毛巾。”
温景然想说自己没事,可喉咙干痛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起身,端起床头柜上那盆已经不怎么凉的水,快步走出房间。
很快,他端着重新换过的凉水回来。拧毛巾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将冰凉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时,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太阳穴,带来一阵清凉的触感。
“难受的话就告诉我。”陆星辞低声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温景然眨了眨眼,算作回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体温反复成了常态。
退了又烧,烧了又退。温景然在昏沉与清醒间浮沉,像一叶扁舟在波浪中起伏。有时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星辞在身边,换毛巾、喂水、量体温,动作轻柔而耐心;有时候她又会陷入深沉的梦境,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在一次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她做了个梦。
梦里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大雍朝的京城,温府。
喊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她——不,是“他”,温景然,十八岁的少年,被父亲一把推进密道:“走!活下去!”
密道的石板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父亲最后的身影。温景然在黑暗的密道里狂奔,身后似乎有追兵的脚步声,又似乎只是自己的心跳。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出口的微光——
却一脚踏空。
坠落的失重感让她尖叫着醒来。
睁开眼睛时,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是陆星辞紧张的脸。
“做噩梦了?”他俯身靠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温景然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梦里的惊恐还残留在身体里,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打颤,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她说不出来话。那些画面太过真实,家族的覆灭,父亲的牺牲,自己坠崖时的绝望......这些被她努力压在心底的记忆,在病弱的时刻,借着高烧的混乱,重新翻涌上来。
陆星辞没有多问,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和昨夜一样,他的手温暖而稳定,将她的手指完全包裹在掌心。他没有说“别怕”,也没有说“没事了”,只是那样握着,用体温告诉她:我在这里。
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耳畔,温景然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可那句话却像有魔力,奇迹般地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惧。
他说的是:“都过去了。”
不是疑问,不是安慰,而是陈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温景然慢慢停止颤抖。她看着陆星辞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藏的情绪。
【系统提示:“药物识别”子任务触发。请识别当前服用的退烧药(白色药片)和消炎药(蓝色胶囊)的名称及主要作用。完成任务可获得“基础药理常识”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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