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大楼前的广场上还残留着表彰大会的余温,金色的阳光斜斜地掠过“人民卫士”纪念碑的顶端,将花岗岩表面的浮雕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陈宇胸前的二等功奖章还带着绸缎的微凉触感,方才局长在颁奖台上的讲话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这不仅是对你个人的肯定,更是对整个刑侦支队日夜坚守的致敬”。可此刻他的指尖却有些发凉,不是因为深秋的风,而是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
那震动很轻,像是某种蛰伏的昆虫在布料下蠕动,与周围同事的欢声笑语、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格格不入。陈宇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避开围过来道贺的记者,悄悄从人群边缘绕到大楼侧面的僻静角落。这里种着几棵老梧桐,枯黄的叶子在地面铺成薄薄一层,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恰好能盖住他接电话时的呼吸声。
“喂?”他按下接听键时,特意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不远处巡逻民警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那是他从警十五年养成的习惯,每次接陌生来电时,总忍不住想确认手机信号是否稳定,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阵极其微弱的电流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没调好频道时的“滋滋”声。陈宇皱了皱眉,将手机贴得更紧些:“请问哪位?”
就在他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的瞬间,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钻了进来。那声音像是经过了变声器处理,既没有男人的粗粝,也没有女人的柔细,更像是一块浸了水的海绵在摩擦金属,沉闷得让人胸口发闷:“陈警官,恭喜啊。”
陈宇的心猛地一沉。对方知道他的身份,还特意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绝不是巧合。他靠在梧桐树干上,后背能感觉到树皮粗糙的纹理,这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你是谁?有什么事?”
“事?”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咳嗽,“刚才广场上那么热闹,你忘了?去年冬天,城西仓库那起案子,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把我们的‘货’全扣了,还抓了老三。”
城西仓库……陈宇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去年最棘手的一起走私案,犯罪团伙用废弃仓库做掩护,走私濒危动物制品,涉案金额超过三千万。当时为了摸清仓库的守卫规律,他带着队员在附近的旧楼里蹲守了整整半个月,最后在一个暴雪夜实施抓捕,虽然成功端掉了窝点,但主犯“老鬼”却凭空消失了,成了悬在刑侦支队心头的一根刺。
“你是老鬼的人?”陈宇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配枪,可今天是表彰大会,按规定只能穿常服,枪还锁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对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些,电流杂音也跟着变响,“陈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抓了老三,扣了货,这事儿就完了?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拿了奖章,就能安安稳稳过太平日子了?”
风突然大了些,梧桐叶“哗啦”一声从枝头落下,正好飘在陈宇的肩膀上。他没有去拂掉那片叶子,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停车场——那里停着几辆民用牌照的车,车窗都贴着深色的膜,根本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我警告你们,别搞花样。你们要是敢再犯事,我一定会抓住你们。”
“抓住我们?”那声音里充满了嘲讽,“陈警官,你太自信了。你以为你了解我们吗?你以为城西仓库是我们的全部?告诉你,那只是冰山一角。上个月,你是不是去过城郊的废弃工厂?还有上上周,你是不是查过码头的集装箱?”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砸在陈宇的心上。城郊废弃工厂是他上周刚秘密排查过的地点,因为有人举报那里深夜有异常动静;码头集装箱则是三天前刑侦支队的重点监控对象,怀疑有走私团伙利用集装箱转运赃物。这些都是还没对外公开的工作,对方怎么会知道?
“你们跟踪我?”陈宇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巷——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流浪猫飞快地跑过,消失在拐角处。可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死死盯着他。
“跟踪?”对方轻笑一声,“我们不需要跟踪。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清楚。包括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包括你女儿在哪个学校上三年级,包括你妻子上周去医院做了体检……”
“住口!”陈宇低吼道,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家人是他的软肋,对方拿家人来威胁他,无疑是戳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你们要是敢动我的家人,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放过我们?”那声音突然变得阴冷,“陈警官,你先想想怎么放过你自己吧。今天的表彰大会,挺风光的,对吧?可你知道吗,这风光背后,藏着多少眼睛?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是可信的?你以为你查的案子都是偶然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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