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技术科的荧光灯管在天花板上发出轻微的嗡鸣,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陈宇盯着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的监控录像,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细碎的节奏,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泛着焦黑的边缘像是被啃噬过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咖啡因和尼古丁的沉闷气息。
“再倒回去三十秒。”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而带着明显的沙哑。旁边的技术员小张应声操作,鼠标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残影,监控画面瞬间回溯到三分钟前的片段。小区东门的自动伸缩门正缓缓闭合,金属栏杆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门柱上的监控摄像头如同一只沉默的眼睛,忠实地记录着深夜里的一切——尽管它的视角存在着致命的盲区。
画面里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的侧影,大约在凌晨两点零七分十七秒的时候。那辆车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缓慢速度驶过监控范围,车身线条流畅,像是某种德系车的设计风格,但因为角度问题无法看清具体型号。最让人在意的是它的车牌位置,一块深色的布料被人用胶带固定在保险杠上,恰好遮住了所有能辨识身份的信息。
“停。”陈宇突然抬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小张立刻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轿车后轮碾过人行道边缘线的瞬间。陈宇俯身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碰到显示器,瞳孔在放大的图像中仔细搜寻着每一个细节。
“看到车尾灯下方的划痕了吗?”他指着画面右下角的位置,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白色印记,像是不久前蹭到过什么硬物。小张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那道几毫米长的痕迹:“像是新伤,边缘还很清晰。”
“查这辆车的行驶轨迹,”陈宇直起身时,腰椎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响,“从小区三个出口的监控开始,每一分钟都不要放过。”
这已经是他们连续工作的第十八个小时了。昨天下午接到报案,住在三号楼四单元的独居老人在家中遇害,报案人是早上来送牛奶的配送员。现场勘查显示,凶手是从厨房窗户潜入的,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毛发,唯一的线索是楼下花坛里发现的半个模糊脚印,以及邻居隐约听到的凌晨两点左右的汽车引擎声。
技术科的五台电脑屏幕上都分割着不同的监控画面,像是一幅被打碎的拼图。小区内部的监控大多老旧,夜视功能几乎失效,只能看到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在黑暗中移动。外围的道路监控覆盖范围有限,三个出口中,南门正对着一条正在施工的断头路,西门紧邻着一片拆迁后的废墟,只有东门连接着主干道——也就是那辆黑色轿车出现的方向。
“陈队,西门监控有发现。”负责查看西侧画面的技术员小李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陈宇立刻走过去,只见画面里,同样是凌晨两点零三分,一辆黑色轿车正从西门外的小巷里缓缓驶出,虽然角度不同,但车身轮廓和刚才东门监控里的车辆惊人地相似。
“速度太快了,”小李拖动进度条,画面里的轿车在巷口停顿了两秒,然后猛地加速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从西门到东门,正常行驶需要七分钟,它只用了四分钟。”
陈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大脑飞速计算着时间差。两点零三分从西门驶出,两点零七分出现在东门,中间的四分钟足以绕小区半圈。这不是正常的行驶路线,更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或者说,是在确认监控的覆盖范围。
“它在试探盲区。”他低声说,指尖突然停在桌面的某一点上,“把这两个时间点之间,小区周边半径一公里内的所有社会监控都调出来,尤其是沿街商铺和写字楼的外置摄像头。”
城市的监控网络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张布满灰尘的网眼里,找到那只刻意隐藏行踪的飞蛾。小张调出城市监控系统的电子地图,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以案发小区为中心的监控点位分布,密密麻麻的绿色图标如同撒落在黑色幕布上的星点,但其中有不少已经标记为“故障”或“维护中”。
“这片老城区的监控覆盖率不到百分之六十,”小张指着地图上的空白区域,“尤其是西门外的拆迁区,几乎是监控盲区。”
陈宇的目光落在地图东北角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标记点,代表着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从小区东门沿主干道向北走大约800米,正好在十字路口的转角处。他记得那家店,上个月出警处理过一起失窃案,当时店里新装了高清监控,连收银台角落的口香糖都能拍清楚。
“查那家‘全家乐’便利店的监控,”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灌了一大口,热水烫得喉咙一阵发紧,“时间设定在凌晨两点到两点十五分之间。”
小张立刻联系辖区派出所,调取便利店的监控录像。等待传输的间隙,陈宇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凌晨的冷风带着湿气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楼下的警车还亮着警示灯,红蓝交替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里,能看到他眼底布满的血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