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石坠 第7章 青云之试

神魂的蜕变，带来的是感官的全面升华。

秦云盘膝坐在瀑布下，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但他的心神却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状态。他能“看”到水分子在撞击岩石时产生的细微能量逸散，能“听”到远处山林中一只飞鸟振翅时带起的气流旋涡，甚至能“闻”到泥土深处蚯蚓翻动时散发出的土腥味。

整个世界在他面前，仿佛一本被摊开的、由无数细节构成的画卷。

而在这画卷之中，最让他心惊的，是那道始终盘踞在百米之外树梢上的身影。

之前，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对方的强大，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如同天堑般的差距。但现在，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位青云宗道人的体内，有一股比瀑布水流庞大千百倍的灵力洪流，正在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周天运转。那灵力精纯而凝练，每一次流转，都让周围的天地灵气为之臣服。

这便是炼气后期的修士吗？秦云心中暗凛。自己如今神魂虽强，肉身和灵力却依旧孱弱，若对方不顾一切出手，自己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

“看来，我的伪装还得继续。”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站起身，装作一副刚刚从某种奇遇中缓过神来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后怕与茫然，踉踉跄跄地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仙师……我……我好像……好像悟了。”秦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迷惘。

树梢上的道人眉头微蹙，从树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秦云面前，依旧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他再次审视着秦云，这一次，眼神中的杀意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探究。

“悟了？悟出什么了，说来听听。”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秦云能感觉到，那股如芒在背的威压，已经悄然收敛了许多。

秦云心中一定，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对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一种尽可能朴素的词汇，描述着自己刚才的感受：“小人……小人刚才被仙师的威势所慑，心神俱灭，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片黑暗的虚空。然后……然后就在那片虚空中，看到了一朵……一朵发光的小草。”

“小草？”道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是的，一朵小草。”秦云肯定地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真，“它很小，但好像很有力气，从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硬生生地钻了出来。小人看着它，就觉得……就觉得心里很暖和，好像自己也要跟着它一起，从黑乎乎的地方里钻出来一样。”

他没有说青莲，更没有提大道。对于一个凡人出身的少年来说，用“小草”来形容“生”之大道的雏形，再恰当不过。这既解释了那股微弱的道韵波动，又符合他当前的身份和认知水平。

道人沉默了。

他盯着秦云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但秦云的眼神清澈见底，那份发自内心的震撼与喜悦，根本无法伪装。

更重要的是，秦云的描述，虽然粗浅，却隐隐触碰到了“从无到有”的生之大道本源。这种感悟，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一个凡人少年，在生死关头，偶然窥见一丝大道本源，这并非绝无可能。

“哼，算你运气好。”道人冷哼一声，终于彻底收起了敌意，“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秦云。”

“秦云……”道人点了点头，算是记住了这个名字，“我乃青云宗外门执事，柳长风。此次奉宗门之命，前来天风城北境，主持三年一度的青云之试。”

青云之试！

秦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柳长风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既有此机缘，心性也算坚韧，倒是个不错的苗子。三日后，天风城东门广场，青云宗将开启传送阵，凡十六至二十岁，炼气一至三层的青年，皆可参加。你若想踏上仙途，便准时去那里。”

说完，他不再看秦云，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影，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柳长风的气息彻底远去，秦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好险……”他低声自语。

“确实好险。”那清冷的女子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若非你急中生智，将‘生’之大道的表象用‘小草’来掩饰，恐怕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那个柳长风，虽只是外门执事，但心狠手辣，在青云宗可是出了名的。”

秦云心中一凛，对这个神秘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她似乎对青云宗了如指掌。

“多谢前辈指点。”秦云在心中恭敬地说道。

“不必谢我。”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我只是个被困在这里的看客罢了。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但你的‘归墟图’，却是我唯一的消遣。所以，在你彻底解开它的秘密之前，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这番话让秦云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只是个提供解闷节目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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