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游乐场门口的摩天轮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枚巨大的时间指针,慢慢指向散场。
林晓怀里还抱着那只赢来的星黛兔,绒毛被晚风拂得微微起伏,像一片呼吸的云。忽然——
“咕——”
极轻的一声,从红色衣摆下摆溜出来,在渐暗的空气里晕开。
她整个人僵了半秒,耳尖瞬间烧得比兔子眼睛还红。
白诺侧过脸,眼尾噙着点笑,故意逗她:“听这动静,是兔子饿了,还是主人饿了?”
林晓把星黛兔往上提了提,半张脸埋进软绒里,声音闷得含糊:“……回去吃就好。”
“真不在外面吃一些?隔壁商业街新开了家小馆,排骨、酿肉和酿虾都是做的很好的,饭菜的味道也是蛮独特的,而且都能外带。”白诺抬手比划,语气像诱哄又像撒娇。
林晓却摇头,眸子被夕阳镀上一层柔软的碎金:“不要了吧。”
她声音低,却带着不容更改的温软坚持。
但白诺还是想让林晓能够去尝一尝不同的味道,毕竟星际这么广阔,总有合适的味道。
不然天天只喜欢在家里吃饭,虽然保证了健康安全,但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但林晓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将兔子往上托了托,半张脸埋进软绒,声音闷成软糖:“你是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吗?”
白诺一只手牵着林晓,另一只手则在看光脑,幽蓝光映在他睫毛上,像结了一层薄霜。
他“嗯”了一声,语调却带着笑,像早就料到她会拒绝。
“可我已经订了‘南枝’的位子,”他侧过身,让远处旋转木马的灯斑落在她瞳仁里,“七点半,排骨和招牌酿肉酿虾,都基本很符合我们平时的饮食习惯。”
林晓怔住。她一直以为这里是美食荒漠呢,没想到还能有隐藏着的地方呀。
“退掉也不划算。”白诺补了一句,声音低得近乎哄劝,“我让他们把菜装进保温盒,再带两罐桂花酸梅汤——你回家拆保鲜膜,就当是外卖机器人路过游乐场,顺手投递。”
风把树木吹得咕噜滚动,像替谁打圆场。
林晓低头,看见自己鞋尖上沾着白日里溅到的污垢,一小片银,一小片靛,像不肯落地的星火。
她忽然伸手,拽住白诺的手,左右摇晃了几下,“……那就打包。”
她声音小小的,却带着松动的湿气,“不过我要多加一份特色酱,不许他们放香菜。”
白诺原本还想着白订了,没想到来了个峰回路转,现在就想立马飞奔过去,他叹气,却笑得纵容:“行,听我家晓晓家的。”
话虽如此,眼底那点纵容都快溢出来。
在游乐场放着烟花冲上天,炸成半朵垂丝的花,光落下来的瞬间,林晓在想:
原来拒绝也可以被接住,像被保温盒妥帖收好的热汤,一路穿过人声与糖霜,仍能在餐桌上冒出一口最软的烟。
白诺的一只手虽然也帮忙提拉着那只兔子,但抱久了依旧也会累的,“晓晓,这只兔子你都抱了这么久了,要不要让我帮你拿一下?”
林晓仔细的感受了一下,确实是胳膊有些酸,索性就让白诺抱着了。
“那你把我抱着吧。”
白诺顺势就接了过去,两人并肩走向飞行车的公共停车位。
路灯亮起的一瞬,不远处灌木丛后,有极小声的“咔嚓”——像一枚熟透的浆果被风踩裂。
林晓脚步未停,白诺却敏锐地侧眸。
树影里,两个小雌性举着手机,镜头还亮着,兴奋得互相掐胳膊,又不敢叫出声。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小点声!好不容易拍到活的!果然很美,要是能多开点直播就好。”
细碎的气音飘进夜风里。
林晓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见那两道颤抖的手机光束。
她愣了愣,下意识把星黛兔往怀里又拢了拢,用手却抱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兔子已经拿给了白诺。
白诺低笑,长腿一迈,挡在她外侧,隔绝了镜头大半视角,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温柔:“别慌,慢慢走,没有事情的。”
显然,这样的事情在星际上非常的常见,不过是林晓似乎还没有适应。
因为众多的游乐场驻扎在此地从而形成的商业街离这里虽然也不远,两人就决定步行前往。
白诺笑,眼尾弯成窄窄的月。他抬手,像要揉她发顶,但她现在还带着帽子,最终只是轻轻拥着她往前走。
尽可能的为她挡下吹过来的风。
从白诺絮絮叨叨的介绍中了解到了有关于这家餐馆的一些小消息。
“南枝”藏在商业街的最弯的一条巷尾,像有人故意把一枚骨节突出的肋骨,悄悄埋进城市腹腔。
门脸极窄,只一扇乌木矮门,铜环被磨得发亮,像两枚被岁月含化的糖。
檐口挑着一盏竹编灯笼,纸皮剥落得恰好,透出里头钨丝的暖橙,灯罩上淡墨写着“酿”字,笔锋软,却像有肉香从捺尾里渗出来。
外墙是青砖,砖缝间却嵌着一些经成活的植株,在这狭小的天地间夹缝生存着。
门口没有招牌,只悬一只陶制蒸笼,笼盖故意裂半指宽,白雾顺着裂缝蜿蜒,像给整条巷子点了一炷隐形的香。蒸汽里混着独特的味道,来来往往的兽人刚闻到,喉咙就先一步替胃做出吞咽动作。
窗是旧式支摘,下半截用酿菜作坊淘汰的屉布糊了,布眼被油与酱反复浸染,夕阳一照,透出琥珀色的光斑,像把整块排骨的胶质都摊平在空气里。
最妙的是夜场灯——老板把一排小瓷碟钉在檐角,碟心倒扣,底朝天,里头各放一粒酿虾的虾仁干;底下射灯一亮,虾仁被烘成半透明的玫瑰色,影子落在地面,就成了“南枝”二字,笔画由虾影拼成,风一过,字迹轻轻哆嗦,像刚离骨的肉,还在颤。
虽然这家小店看着挺新的,但却处处透露出一种老牌小店的样式。
林晓看着店铺里的菜单,打包了几份招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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