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竹坐在椅子上,眼皮沉得快睁不开。
她听见玄冥把竹筒扔出窗外的声音,滑索吱呀一响,消息送出去了。
风从窗缝吹进来,凉了一下她的脖子。
她没动,手还按在匕首柄上。刚才那股“命在低语”的感觉还在,像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但她不能走。
玄冥说了,旁听议事,不得离场。
她咬了下嘴唇,尝到血味。这是紧张时的习惯,改不掉。
门外传来脚步声,整齐有力。
长老们来了。
一个个走进议事厅,坐到各自位置。青崖最后一个到,灰袍拖地,手里捻着佛珠,一颗一颗数。
他坐下,抬头看了许嘉竹一眼。
她立刻回瞪过去。
你不信是吧?行啊。
我偏不躲。
玄冥站在主位边上,没说话。他摘下面具擦了下脸,露出半张烧伤的皮肉,颜色发黑,像是被火燎过。他重新戴上面具,声音冷下来:“人都到齐了。”
青崖开口:“玄护法深夜召集议事,所为何事?”
“三皇子勾结北戎,密谋十五夜起事。”
厅里安静了一瞬。
有人低头喝茶,有人摸胡子,没人接话。
青崖慢慢说:“证据呢?”
玄冥看向许嘉竹。
她站起来,从内衣夹层掏出纸片,展开拍在桌上。
“这是我记下的原话:‘十五夜,西华门,特酒,狼王令。’”
她指着三个点,“西华门是突破口,南营守军喝特酒失控,水渠暗闸打开引兵入城。换防时间在子时三刻,他们卡得很准。”
“我没有带北戎使臣来给你验身,但我可以画地图。”
她拿起炭笔,在纸上画出书房布局、柜子位置、门的方向。
“我就藏在这里,听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没发现我。”
青崖看着图,轻笑一声:“有意思。”
“一个十四岁的丫头,潜入三皇子府,躲在柜子里听了一堆话,回来就说是谋反?”
“没有物证,没有旁人作证,连信都没拿到。你让我们凭一张纸片,调动七宫全部力量?”
许嘉竹冷笑:“那你让我怎么证明?难道我要把三皇子绑来给你审?”
“还是说我得死在西华门那天,你们才肯信?”
青崖不急不慢:“我不是质疑你有没有去。我是质疑——你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前一次边防图的事,你也被裴无垢栽赃过。这次会不会又是他设的局?让你当传声筒?”
“一个有过污点的人,掌握机密情报,对七宫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许嘉竹猛地拍桌。
“你有病吧!”
“我冒着被射成筛子的风险爬墙翻院,差点摔死在断魂崖,就为了给你们送假消息?”
“你要查,你自己去查!别站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青崖眼皮都不眨:“情绪激动,往往是心虚的表现。”
“玄护法,你收的这个徒弟,胆子不小。可她越能耐,我越担心。”
“万一她是敌方安插的棋子呢?借‘听风’之名,传递虚假军情,扰乱我方部署?”
玄冥一脚踹翻茶几。
木板碎裂声炸开,所有人都吓一跳。
他指着青崖:“你闭嘴!”
“许嘉竹是我亲手带回来的!她吃什么饭长大的我都清楚!”
“她不是什么棋子,她是七宫的人!”
“你当年误判北戎细作,害死六个弟子,现在倒学会讲规矩了?”
“我告诉你,这情报我信!谁要动她,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青崖不动,佛珠还在转。
“感情用事,可不是领导者该有的样子。”
“你对她太过偏袒。上次边防图案,你压下不报;这次谋反消息,你立刻召集议事。”
“是不是只要她说的,你就全信?”
“那要是哪天她骗你呢?七宫怎么办?”
玄冥嗓音发哑:“我用人,看的是心。”
“她宁可挨鞭子也不认罪的时候,你在哪?说她通敌的时候,你在哪?”
“她爬断魂崖的时候,你捻过一粒佛珠为她祈福吗?”
“你没有。你只会等她出事,然后踩一脚。”
“今天这情报,我保定了。谁不服,冲我来。”
两人对视,空气像绷紧的弦。
其他长老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抠指甲,有人端茶杯假装喝水。
三分之一的人眼神偏向玄冥,拳头捏紧。
三分之一的人看着青崖,轻轻敲桌子。
剩下的人不动,但呼吸变重。
许嘉竹站在角落,手一直没离开匕首。
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结果现在,她成了他们争权的由头。
她扫了一圈,发现没人真正在意她说的话。
他们在乎的是谁说了算。
她突然笑了。
笑自己傻。
以为真相重要。
其实谁强谁说了算。
青崖缓缓起身,收起佛珠。
“既然玄护法执意如此,那便让时间来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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