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尺度
双脚踩在甬道平整却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陈诺才真切感受到这里的宏伟与死寂。探照灯的光柱撕裂黑暗,向前延伸,竟一眼望不到尽头。拱顶高阔,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岩石尘埃、老旧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般的特殊气味。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历史。
“空气成分检测,含氧量正常,无已知有毒有害气体超标。”结构工程师看着手持检测仪读数低声道。
“通讯测试,信号清晰。”安保人员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在密闭空间特有的回音。
吴锋示意绘图员开始工作,自己则举起强光手电,仔细打量着两侧墙壁上那连绵不绝的壁画。在近距离强光照射下,壁画的细节更加震撼——色彩虽已斑驳,但线条依然流畅有力,那些几何图形、星座、奇异符号,仿佛拥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韵律。
“保持队形,缓慢推进。注意脚下和四周。”吴锋下达指令,小队开始沿着甬道一侧,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
壁画的低语
随着深入,陈诺的心跳逐渐加速。墙壁上的符号与他脑海中的笔记本内容不断印证、重叠。他时而停下,用手指虚划着壁画上的某个组合,低声向吴锋和身边的工程师解释:
“看这里,这个符号簇反复出现,与我父亲标注的‘应力缓冲区’概念吻合……还有这里,线条的突然转折,可能指示着下方结构的变化,或者隐藏的通道入口……”
他的解读,为这死寂的甬道注入了新的生命。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混凝土建筑,而是一个拥有复杂“生理结构”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某个巨大生物的骨骼与血管之间。
前行了大约一百米,甬道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向右弯折。在弯折处的墙壁上,壁画的内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抽象的几何图形中,开始夹杂进一些更具象的元素——似乎是某种管道或线路的示意图,以及一些用简笔画形式表现的、穿着特殊防护服的人形轮廓。
“这些‘人形’在做什幺?”绘图员一边快速素描,一边疑惑地问。
画面上,那些“人形”似乎正在操作着一些复杂的仪器,或者……正将某种发光的物质,注入到由壁画线条构成的“网络”节点之中。
能量读数异常
就在这时,工程师手中的多参数环境监测仪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嘀嘀”声。屏幕上,代表环境中背景辐射的读数,出现了一个虽然微小但持续存在的异常脉冲。
“有情况!”工程师立刻示警,所有人停下脚步,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辐射水平仍在安全范围内,但……这脉冲信号的规律很奇怪,不像是天然放射性元素的衰变,更像是……某种极低功率的周期性能量释放。”工程师调整着仪器,试图捕捉更精确的数据。
脉冲的源头似乎就在前方。
陈诺下意识地看向墙壁,目光锁定在壁画上那些“人形”正在注入发光物质的节点符号。他快步走到对应位置的墙边,用手轻轻拂开积尘。墙壁冰冷而坚实,看不出任何缝隙。
他想了想,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高灵敏度的振动传感器,贴在墙壁上。耳机里传来传感器采集到的声音信号——除了他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规律的辐射脉冲间隙,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低沉嗡鸣,源自墙壁的深处。
“墙里面有东西……”陈诺抬起头,看向吴锋,眼神凝重,“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更像是……能量流动的共鸣。”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脊背发凉。这座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地下设施,其内部可能并非完全死寂。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低水平能量活动,一直在悄然进行着。
岔路的选择
继续向前,又行进了约五十米,甬道到了尽头。然而,尽头并非一堵墙,而是出现了三条分岔路口。
三条甬道看上去一模一样,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方。唯有入口处的壁画,略有不同。
左边甬道的壁画,符号更加繁复密集,线条尖锐,给人一种紧张和危险的感觉。
中间甬道延续了主甬道的风格,相对平和。
右边甬道的壁画,则出现了更多类似仪表、刻度盘和稳定流线的图案,显得更具“控制”意味。
该走哪一条?
父亲的笔记里,没有关于岔路的明确记载。那神秘的振动信号和能量脉冲,似乎是从正前方,也就是中间或偏右的方向传来。
吴锋看向陈诺,等待着他的判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在这决定方向的时刻,他这位“活字典”的意见至关重要。
陈诺凝视着三条漆黑的通道,感受着从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嗡鸣,一时也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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