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门前,气氛凝固得如同这凛冬的冻土。
数百名身穿白色儒衫的学子,宛如一片死寂的积雪,死死压在衙门的台阶下。
为首的老儒,乃是国子监祭酒孔凡,此时气得胡须乱颤,手中的龙头拐杖将青石板戳得“笃笃”作响。
“凉席?龙晨!你……你竟敢如此羞辱斯文!”
孔凡手指颤抖,指着台阶上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侯爷,悲愤嘶吼:“老夫今日不是来求死的!老夫是来为这大乾天下,求一个公道!”
“士农工商,国之四维!士为首,商为末!你身为状元公,却倒行逆施,抬高商贾贱籍,还要建什么百工坊,让一群泥腿子登堂入室!”
“你这是乱了祖宗章法,是要毁了大乾的根基啊!”
“对!毁了根基!”
“废除百工坊!关闭夜市!”
……
身后的学子们齐声怒吼,声浪如潮,引得周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神色惶恐。
在大乾,读书人就是天,他们的话,在百姓心里比圣旨还重几分。
赵得柱混在远处的人群里,裹着厚厚的貂裘,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
杀人不用刀。
只要给龙晨扣上“毁坏教化、祸国殃民”的帽子,都不用皇帝下旨,全天下的读书人就能用笔杆子把他戳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谩骂,龙晨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没有看孔凡一眼,而是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魏战。
“魏战,这京兆府的围墙,多少年没修了?”
魏战一愣,没想到侯爷这时候问这个,下意识答道:“回侯爷,大概有五六十年了吧,还是太祖爷那时候修的,早就酥了。”
“嗯。”
龙晨点了点头,终于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随着他的逼近,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让原本群情激愤的学子们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龙晨径直走到孔凡面前。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一个是须发皆白、满口仁义道德的当世大儒。
一个是满身血腥、离经叛道的年轻权臣。
“龙晨!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敢当街杀了老夫不成?!”
孔凡挺起胸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啊!往这儿砍!老夫的血,正好可以警醒世人!”
“杀你?”
龙晨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怜悯,“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地。孔祭酒,你口口声声说我毁了大乾根基,那我且问你,大乾的根基是什么?”
“自然是礼法!是圣人教化!”孔凡傲然道。
“错。”
龙晨声音骤冷,猛地拔出腰间的天子剑!
“锵!”
寒光一闪,所有人吓得一声惊呼。
但龙晨没有砍人。
他手腕一翻,剑锋狠狠劈在身侧那堵斑驳的京兆府外墙上。
“噗!”
一声闷响。
那看似坚固的青砖墙体,竟如豆腐般被削下一大块。
碎砖落地,腾起一阵灰尘。
里面露出的,是早已风化成沙的黄土,还有几只受惊的鼠妇仓皇逃窜。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根基?”
龙晨剑尖指着那堆烂泥,声音如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外表光鲜,内里早已烂透了!”
“你们这群读书人,平日里高谈阔论,满口治国平天下。”
“可当蛮族铁骑踏碎北境城墙时,你们的礼法能挡得住刀枪吗?当洪水冲垮堤坝淹没良田时,你们的文章能堵得住决口吗?!”
龙晨一步步逼近,其实之强,竟逼得孔凡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你说商贾是贱业,工匠是奇技淫巧。”
“可没有商贾流通有无,百姓就要饿死!没有工匠修筑城墙利器,这大乾早就被蛮族踏平了!”
“你……”孔凡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龙晨,“强词夺理!这是两码事!修墙乃是役夫之事,岂能与圣人大道相提并论?!”
“既然你看不上役夫之事,那我们就来赌一把。”
龙晨收剑入鞘,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自信的弧度。
“就赌这面墙。”
他指着那个被削开的缺口。
“我不征发一个民夫,不用一块青砖,不采一块条石。我只用百工坊依照古籍研制出的‘泥’,来修补这面墙。”
“三天!”
龙晨伸出三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孔凡。
“三天之后,若我补的墙,不如原来的青砖坚固,不如太祖爷留下的基石硬!”
“我龙晨,当场摘了这顶乌纱帽,自请削去爵位,从此滚出京都,永不入仕!”
“轰!”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百姓们瞪大了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龙晨。
泥?
用泥修墙?还要比青砖石头硬?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哪怕是三岁小儿都知道,泥巴干了也是土,一脚就踹碎了!
“疯了……冠军侯这是被逼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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