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蛮族三军开始在高坡下汇合。
场面果然混乱。
鳄水部的五千兵从东面退来,队尾还在三里外,队首已与石骨力残部接触。
包围九真郡的一万大军从北面撤退,前军刚转过山坳,后军还在与肖岳的五千追兵缠斗。
而藤黄亲自坐镇的六千兵守在高坡上,如同一个楔子,试图将三股兵力拧成一股。
就是现在。
刘渊长剑出鞘:“杀!”
五千七百兵分三路。宋思安率一千八百骑兵直插蛮族万人大军的侧翼——那里正是前军与后军的衔接处,最为脆弱。
两千步卒紧随其后,扩大缺口。而刘渊亲自率领一千三百青岩兵,如同一柄淬火的匕首,直刺高坡上的藤黄本阵。
“来了!”高坡上,藤黄眼中闪过寒光。
一切如他所料。刘渊果然选择了最冒险、也是收益最大的斩首战术。
只要自己能拖住青岩兵,等荆叶的三千精锐从后方杀出……
“石骨力!”藤黄低吼,“带你的兵,截住那四千杂兵!”
“是!”
石骨利率领两千蛮兵从高坡冲下,迎向宋思安的骑兵和两千步卒。
他们不正面冲锋,而是以散阵缠斗——这是蛮族在山林中围猎猛兽的战术,用人数和牺牲换取时间。
而藤黄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四千蛮兵,正面迎击刘渊的一千六百青岩兵。
四比一。
双方撞在一起的瞬间,血肉横飞。
青岩兵确实可怕。
刘渊冲在最前,长枪连挑三名蛮兵。身后的一千三百人如影随形,三人一组,五组一阵,阵与阵又互为犄角。
他们不说话,不吼叫,只有兵器碰撞声、骨肉撕裂声、垂死喘息声。
一个青岩兵被蛮刀砍断左臂,鲜血喷溅。
他踉跄一步,右手长剑反刺,贯穿敌人的咽喉。
两人同时倒地,他挣扎着还想爬起来,被后面的族弟一脚踩在背上借力跃起,刀光闪过,又一颗蛮族头颅飞起。
“叔父!”那年轻士兵回头嘶喊。
断臂的士兵已没了声息,脸上却带着笑。
这只是战场一隅。
藤黄亲自对上刘渊。
他腹部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中崩裂,血浸透了下半身甲胄,但他浑然不觉。
铁剑与长枪每一次碰撞都火花四溅,两人周围三丈成了真空地带——无人敢近。
“刘战武!”藤黄狞笑,“你的人确实能打!但还能打多久?一千六对四千,你们杀得完吗!”
刘渊不答,枪势如暴雨。
他看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倒下:教他读书的族叔刘文河,被三柄蛮刀分尸;一起长大的堂弟刘锐,胸口插着长矛,仍抱着蛮兵滚下山坡;甚至他的亲卫队长,那个总说要看他娶妻生子的刘公望,此刻正用身体替他挡下一支冷箭……
“将军小心!”刘公望倒在血泊中,嘴角却在上扬,“老叔我……先走一步……”
刘渊的眼睛红了。
战场另一端,石骨力的缠斗战术奏效了。
宋思安的一千八百骑兵被两千蛮兵死死咬住。蛮族不惧死,三人一组扑向战马,用身体绊倒骑兵,再用短刀捅穿落马者的喉咙。
骑兵的优势在于冲锋,一旦被拖入混战,威力大减。
而两千步卒更惨。他们本就不是精锐,面对蛮族以命换命的打法,阵型开始松动。
若不是宋思安率亲卫来回冲杀稳住阵脚,早已溃败。
“顶住!”宋思安长刀染血,“等将军斩首——”
话音未落,战场西侧,异变陡生。
三千蛮兵如鬼魅般从营地方向杀出。他们衣甲更精良,兵器更锋利,冲锋时沉默无声——这正是荆叶率领的、蛮族最后的精锐。
他们绕了一个大圈,从战场侧面直插刘渊军的后路。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两千步卒。
“后面!后面有敌军!”步卒阵中响起惊恐的呼喊。
阵型瞬间崩溃。两千人被前后夹击,如同麦田被镰刀收割,成片倒下。
宋思安目眦欲裂,想率骑兵回援,却被石骨力死死缠住。
“想去哪?!”石骨力狂笑,铁斧劈碎一名骑兵的头颅。
而高坡上,刘渊听到了后军的惨叫。
他回头,看到了那三千精锐蛮兵,看到了溃散的步卒,看到了宋思安被围的骑兵,也看到了藤黄脸上得逞的冷笑。
中计了。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伏兵?”藤黄的剑势陡然凌厉,“刘战武,今日此地,就是你和青岩兵的葬身之处!”
四千蛮兵攻势骤猛。青岩兵虽死战不退,但人数劣势开始显现。
他们被分割、包围,每个士兵都要面对三倍甚至四倍的敌人。
刘渊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的族兵——他记得那孩子才十七岁,上月刚成婚——被四柄蛮刀同时刺穿。
那孩子最后看向他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喊了声“将军”,然后永远闭上了眼。
“啊——!”刘渊仰天长啸。
长枪横扫,三名蛮兵被拦腰斩断。他疯了一样向藤黄冲去,完全不顾自身防御。枪尖与剑刃碰撞数十次,两人身上都添了无数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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