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勒住青狼,环视身边这些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用炽热目光望着他的将士。
他们刚经历一场血战,马力已疲,人数更少。
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穿透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兄弟们!我们的手足,还有上百人陷在里面!他们正在为我们断后,正在血战等死!”
他高举大戟,戟刃上鲜血滴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种近乎疯狂的热血:
“告诉我!你们胯下的战马,还能冲锋吗?!”
“能!!!”回应他的是嘶哑却震天的怒吼。
“你们手中的刀,还能杀人吗?!”
“能!!!”
“你们的热血,流干了吗?!”
“没有!!!”
“那好!”秦天戟指后方那一片混战的血色之地,青狼人立而起,仰天长啸。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随我——再冲一次!把我们的兄弟,一个不少地带回家!”
“杀!!!”
不足六百的残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吼。
没有阵列,没有犹豫,只有追随那杆大旗、那道身影的本能!
秦天一狼当先,再次调转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死亡之地!
为了那陷入重围的上百同袍,他选择了比第一次更加凶险、近乎自杀的——反向冲锋!
蒙姑战在远处看得分明,瞳孔骤缩。
他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在已经救出部分人的情况下,还要回头跳进必死的陷阱。
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这支彪悍的骑兵,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全军压上!围死他们!”他狰狞下令。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映照着下方更加惨烈的厮杀。
秦天的第二次冲锋,如同一颗投向烈焰的流星,光芒夺目,却又注定悲壮。
包围圈中,最后的两百余骑已被彻底吞没。
失去速度的骑兵,如同被拔去利齿的猛虎,陷在步兵的海洋里,每一下挣扎都越发艰难。
李铁牛双臂早已酸麻如灌铅,手中那对伴随他征战多年的短戈,刃口翻卷,沾满粘稠的血浆。
他左肩被一根长矛刺穿,粗糙的矛杆还卡在甲缝里,每一次动作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同袍们最后的怒吼与濒死的惨嚎。
他并不怕死。从他穿上这身铠甲,举起那八两安家银的那一刻起,这条命就已交给了城楼上那位将军。
他只是不甘,不甘心还没报答完那份天大的恩情——是主公的律法救了他姐,是主公的粮饷养活了他们姐弟,是主公的军营给了他做人的尊严和一身本领。从一个差点毒死的莽汉,到统领五十人的都伯,这恩情,他原打算用一辈子、用无数战功来还的。
“兄弟们……”他嘶吼着,声音破裂带血,却依旧试图挥舞双戈,格开侧面刺来的数支长矛,“随我……再冲一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周围还能动弹的数十骑发出困兽般的嚎叫,跟随着他,朝着看似最薄弱的一处圆盾阵撞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更多如林般刺出的长矛。
战马悲鸣着倒下,骑士跌落,瞬间便被数杆长矛钉死在地。
李铁牛座下良马也被刺中马腿,哀嘶着前跪,将他狠狠摔下马背!
落地,便是死局!
数杆长矛立刻朝着地上的他攒刺而来!李铁牛奋力翻滚,用破损的肩甲硬挡一记,刺耳的刮擦声让他牙酸,另一矛擦着他的大腿划过,带起一蓬血花。
他挥戈砸断一根矛头,却被侧面刺来的矛杆狠狠撞在胸口,顿时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到此为止了……”绝望如冰水漫过心头。他仿佛看到了姐姐哭泣的脸……
对不起,主公,铁牛……没能再立战功,没能……
就在数支矛尖即将把他扎成蜂窝的刹那——
轰!!!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流,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炸开!
那几名正要刺下矛枪的南邵步兵,脸上残忍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晶以惊人的速度爬满他们的全身,将他们化作一尊尊惊愕的冰雕,在周围火光照映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紧接着,一道庞大的青色身影携着风雷之势,撞开冰雕,碾过敌兵,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李铁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主公!胯下神骏的青狼龇着森白利齿,喷吐着灼热的白气。
主公秦天,身上的亮银明光铠早已遍布凹痕与裂口,沾染着无数敌人的污血,甚至能看到内里破损的链甲。
他脸上也溅满血污,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寒星般锐利,如磐石般坚定。
而主公手中那杆令人望之胆寒的大戟,正从一名敌兵胸膛抽出,带出一溜血珠。
主公的目光,落在了狼狈倒地的李铁牛身上。
没有斥责,没有叹息。
秦天甚至微微弯下腰,伸出未持戟的左手,没有去拉他,而是重重地、有力地在他完好的右肩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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