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昼夜交替,在海浪与风声中显得格外分明。日出月落,潮涨潮落,时光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仿佛也流淌得缓慢了些。
简陋的木屋内,玄苍与苏小碗相对盘膝,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两人皆是顶尖修士,深知此刻每一分恢复都关乎生死未来,故而心无旁骛,全力疗伤。
苏小碗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转。最初几日,她连坐稳都需耗费极大心力,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在四象星枢那浩瀚、精纯又彼此平衡的本源之力日夜滋养下,她那如同干旱裂土般的经脉,开始被丝丝缕缕的星辰灵力浸润、修复。青龙的生机,如同最温润的雨露,抚平裂痕,催发活力;朱雀的涅盘真火,温暖着神魂的每一处冰冷角落,将那些因强行催动大阵而留下的、深入魂源的暗伤,一点点灼烧、净化、重生。
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匠人,引导着四种星枢之力,以最温和的方式,一遍遍洗刷、加固着自身的道基。她对《星枢引灵诀》的领悟,在这种极致的虚弱与专注中,反而达到了新的高度。不再拘泥于固定的行功路线,而是顺应着四象星枢的自然流转,让星辰之力在体内自成循环,生生不息。
更让她惊喜的是,对那幅烙印在识海深处的“四象星宿大阵”阵图,她的理解也在每日加深。不再仅仅是记忆那些玄奥的符文与轨迹,而是开始尝试理解其背后的星辰至理。东方青龙七宿,如何勾连生机,镇压妖邪?西方白虎七宿,如何主掌杀伐,破灭虚妄?南方朱雀七宿,如何司职涅盘,净化业火?北方玄武七宿,如何定鼎八极,稳固地脉?四象轮转,星力交汇,又该如何引动周天星辰,形成那封天锁地的无上伟力?
她常常在调息的间隙,心神沉入那幅星图,意识徜徉在浩瀚的星海轨迹之中,感受着那宏大、精密、又蕴含着宇宙生灭奥秘的阵法韵律。她知道,要真正掌控此阵,非一朝一夕之功,更需对星辰大道有极深的感悟。但这初步的理解,已让她对阵法的敬畏更深,信心也更足。
而玄苍的疗伤,则显得更加内敛与艰难。他受的伤,是剑道根本之伤。寂灭剑魂,乃是他一身修为的核心,是与“寂灭”大道共鸣的桥梁。燃烧剑魂本源,无异于自断道途,损伤的是最本质的“道”与“意”。
他周身寂灭剑意流转,却不再有以往那种斩灭万物、令人生畏的凌厉,反而变得晦涩、迟滞,如同被厚厚冰层覆盖的暗流。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凝结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与痛楚。每一次试图凝聚剑意,修复剑魂,都如同在碎瓷片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更深的裂痕。
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未曾动摇分毫。寂灭剑道,本就于毁灭中寻求真谛,于终结中窥见新生。此番重创,固然痛苦,却也让他对“寂灭”二字,有了更痛彻、也更接近本质的体悟。毁灭的尽头是什么?是永恒的虚无,还是……否极泰来的一线生机?他开始尝试,不再仅仅追求剑意的纯粹与锋锐,而是将朱雀枢带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涅盘之意,青龙枢的勃勃生机,甚至真心泪的守护执念,小心翼翼地融入寂灭剑意的运转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缓慢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一失衡,便是剑意崩碎,修为尽废。但他进行得异常专注与平静。偶尔,他周身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既有万物归墟的死寂,又有点滴星火般的生机在死寂中顽强闪现,矛盾却又和谐。
这一日,夕阳西下,海天交接处一片绚烂的橘红。
苏小碗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辉流转,比之前明亮凝实了许多。她内视己身,经脉的裂痕已愈合了七七八八,灵力恢复了约三成,神魂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有随时溃散的危机。更重要的是,她对四象星力的掌控,对星宿大阵的领悟,有了长足的进步。
她看向对面的玄苍。他依旧闭目,但周身的剑意波动,似乎比前几日稳定了一丝,那股晦涩感也淡去少许。她知道,他的恢复,比她艰难百倍,急不得。
她悄然起身,走到木屋外。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海浪轻抚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这座海岛不大,林木稀疏,怪石嶙峋,除了他们栖身的这间废弃木屋,似乎并无其他人烟。灵气也确实稀薄,但好在清净。
她走到一块面向大海的礁石上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思绪万千。从堕魂渊到巫月谷,从流云坊市到绝灵洞,从陨星原到北冥冰渊……一路走来,步步杀机,几度生死。所幸,他回来了,四象星枢也集齐了。可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强敌环伺。
玄冥的诅咒,如同毒蛇,潜伏在神魂深处。影尊破封在即,魔焰滔天。星宿海玉衡子等人,也绝非善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们两人,如今皆是重伤之躯,实力十不存一,又身处这海外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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