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林夜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任由清晨的凉风吹拂着他**的上身。
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狰狞的紫黑色,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趴在他的背上。
五十军棍,曹烈那小子终究是没敢下死手,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任何一个壮汉躺上一个月。
可林夜只躺了三天。
第四天,他便已经能下床行走。
第五日,他重新拿起了刀。
孙胜站在院门口,看着林夜缓慢而坚定地挥动着环首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头领,您的伤……”
林夜没有回头,只是平稳地收刀,将一股浊气缓缓吐出。
“死不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孙胜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汇报起正事。
“头领,这几日……柏云先生又调走了三百弟兄,还是没说去做什么。”
孙胜的眉头紧锁。
“王猛、于海两位将军,昨天也被他带走了,现在城里只剩下咱们不到一千人。”
军队被不断抽调,去向不明。
连王猛这样绝对的核心将领都被调离,而主帅林夜却仿佛一无所知,这让孙胜这位负责城防的将领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这不合规矩。
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允许一个军师在主帅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大规模地调动兵马。
这是取死之道。
林夜终于转过身,用一块麻布擦拭着刀身上的薄汗。
他看着孙胜那张写满焦虑的脸,淡淡地说道:“既然是我让他放手去做的,他怎么调动,都是他的事。”
“可是,头领……”
“孙胜。”
林夜打断了他,“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柏云?”
孙胜猛地一滞,立刻单膝跪地。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只是担心有变。”
林夜走上前,将他扶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柏云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等着看便是。”
他的语气平静,却瞬间抚平了孙胜心中的焦躁。
是啊,头领既然选择相信,自己又何必多言。
孙胜退下后不久,柏云便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脸上挂着智珠在握的从容微笑。
“主公,伤势如何了?”
“无妨。”
林夜将上衣重新披上,遮住了那一身骇人的伤疤,“你的计划,准备得如何了?”
柏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近乎妖异的自信。
“万事俱备。”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夜。
“只欠主公。”
林夜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
“我该如何做?”
“请主公换上这身衣服。”
柏云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包裹,递了过来,“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分批出城,装作流民,去鄢陵。”
包裹里,是一套破烂不堪,散发着酸臭味的流民衣服。
林夜的目光在衣服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犹豫,接了过来。
“好。”
一个时辰后,扶沟城的城门悄然打开。
一队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城门,汇入官道上逃难的人潮之中,朝着鄢陵的方向,麻木地挪动着脚步。
……
鄢陵。
作为河南道最大的军粮转运仓之一,这座城池本该戒备森严。
然而,当林夜裹着一身破布,混在人流中,被推搡着来到城门下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墙上,守城的官军士卒三三两两地靠着墙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眼神轻佻地扫视着城下黑压压的流民。
城门口,几名军官模样的人,正凶神恶煞地盘查着每一个试图进城的人。
“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交出来!”
“这个小娘子不错,带到后面去!”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一名官军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老汉,伸手就要去抓他身后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少女。
就在这时,一只手,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官军吃痛,勃然大怒,转头便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话音未落,他便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睛。
官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住了,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手脚瞬间变得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
“滚。”
一个字,从那双眼睛的主人嘴里轻轻吐出。
那名官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林夜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带着林虎、曹烈几人,轻易地混入了城中。
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加不堪。
街道肮脏,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粪便、馊水和尸体腐烂的混合臭味,令人作呕。
大量的流民被官军用长矛驱赶着,圈禁在靠近城墙的一片区域,不许他们踏入主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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