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走过临崖路,沿着河堤一直走。
老头儿哼唱起了一段儿山东小调,张起灵听着耳熟。
他张开微眯的双眼看了一眼前面,发现那老头儿正用一种晦涩不明的眼光观察着他,脸上还挂着笑。
张起灵心里那种奇怪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这老头儿嘴里哼的调调还在继续,那些唱词,张起灵越听越觉得很像荀子《成相篇》里《赋》的写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唱的东西源于春秋战国?
吴三省之前说过,他们五个是民俗研究工作者,老头儿如此明显的试探,如果真是民俗工作者会听不出来?
可是看看他们五个,除了张起灵有所警觉,其余四个完全就没留意到老头儿在唱歌!
张起灵眼底是平静的,可是心里却在想: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每个人的脑子都不一样。
他已经对接下来的行程抱着不乐观的看法了。
毕竟盗墓这活儿,就像游戏打团,他们这支队伍,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张起灵一个王者带吴三省、吴邪、潘子和大奎四个青铜,哦,不对,有可能四个青铜里面还有对面派来的“演员”,比如吴三省!
局势不好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这时老头儿对着旁边的河打了个呼哨,不多时,一条中大型的黑狗从河里游了出来,速度极快地跳上了车,把大奎吓得一个激灵。
潘子对吴邪说:“你瞅瞅,我说啥来着,看着块头大,胆子还不如小三爷你呢。”
吴邪也是没想到,一条狗,能把一个看起来一拳就能捶死三个他的大奎吓得差点从牛车上翻下去,也算是深刻印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古话。
接下来他们四个和老头儿聊天的内容开始围绕着黑狗展开。
张起灵依旧沉默不语,他把身子尽量往后撤,悄悄地拉开和黑狗之间的距离。
别问,问就是,那狗一上来,张起灵只觉得身体周围三里地的空气都臭了!
张起灵可太熟悉那味道了,可不就是典型的尸臭!
不过其他人的反应可就没有他这么敏锐了,就比如吴邪。
吴邪看到那狗浑身上下毛都粘到一起了,只是下意识觉得狗很可怜,摊上一个什么样的主人,才会被养的这么脏。
其实这也不怪吴邪,毕竟他是生在红旗下,长在蜜罐里的新时代青年。
不要说见腐尸,吴邪这辈子长到二十来岁,唯一近距离见过的死人就是他的爷爷吴老狗。
结果火化的时候,吴老狗留了遗言——所有近亲都不能靠近看,所以吴邪闻不出来那狗身上的味道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吴三省呢?张起灵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张起灵从来不跟不了解的人一起行动。他被陈皮阿四买下来的这几年,出任务从来都是单独行动,这一点就连陈皮阿四都做不了他的主。
可是这一次他破例了。
为了找到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他先请黑瞎子找的吴三省,主动要求加入进来,所以难免被动。
加上吴三省给的价格也很高,是他平时出去执行任务价格的三倍,恐怕还不止。
张起灵了解黑瞎子,不拿中介费,黑瞎子不做事,吃不到两头的好处,他也做不好事,所以张起灵敢百分百肯定,吴三省给他的出场费其中最少有百分之三十进了那家伙的口袋。
不过这都是小事,是题外话,张起灵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
他现在之所以感到吴三省也不太对劲的原因,是因为他在来杭州之前,黑瞎子就和他介绍过吴三省的背景。
这位吴家三爷,从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背着吴老狗在这条道上混了。他下过的大墓,不说数不胜数,但也有一说一,都排得上名号。盲目猜测他手上应该也有人命债,或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杀过人,下过斗又怎么可能没见过死人?
那黑狗身上的尸臭直冲人脑门儿,天灵盖都快被熏翻了,吴三省居然需要把狗捞过去,近距离闻才能察觉异样。
更扯淡的是,他还把狗塞给那个叫潘子的人。
吴邪在来临沂的大巴车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着张起灵自言自语介绍过这位叫做“潘子”的大侠——当过兵,参加过越战,身手是他们四个人里最好的。张起灵没算他自己,因为真要打起来的话,潘子在他手底下一回合都坚持不过来,他们,没有可比性。
吴三省非要强迫潘子闻闻那狗,估计是觉得潘子在战场上见的死人多,应该能给个准确的结论。
可是潘子接下来的话就打了吴三省的脸,“三爷,我参加越战那会儿战争都快打完了,进入和谈哪儿还能天天死人,不瞒你说,我开枪都是回国以后才学好的。”
张起灵有一刹那,很想抬起手,揉揉自己发痛的眉心。之前他一直觉得黑瞎子挺蠢的,但是现在有了对照组,他突然想和黑瞎子道个歉,之前是冤枉他了,其实黑瞎子的优点挺多的,比起这几个“卧龙凤雏”,黑瞎子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出门下斗必备的好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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