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送来的物资虽然丰厚,但坐吃山空的焦虑感,以及对于完全依赖“赠予”而来的安稳所产生的不安,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凌弃。腿伤初愈,他便无法再安心待在洞里。他需要活动,需要掌握主动,哪怕只是最微小的主动。重返那片熟悉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旧战场“捡破烂”,成了他缓解焦虑、同时为未来积累一点微不足道资本的方式。当然,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想看看,在“断牙”与黑衣人冲突之后,那片区域是否留下了新的痕迹。
这一次,他准备得更充分。短棍磨得顺手,匕首藏在最易抽出的位置,叶知秋特制的强效解毒药和止血粉贴身放好。他还带上了一捆结实的麻绳和一个小巧的、用兽角制成的钩爪——都是之前“捡破烂”时淘来或自制的工具。
“只是去南边那个小山坳看看,上次看到还有些完整的箭矢和铠甲碎片没捡完。”他对叶知秋说,语气轻松,试图淡化风险。叶知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块烤热的肉干塞进他手里,眼神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清晨,天色灰蒙。凌弃再次踏入那片被死亡和遗忘笼罩的土地。寒风卷着沙尘,掠过焦黑的土地和锈蚀的残骸。与之前相比,战场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死寂,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铁锈味。他像往常一样,弓着身,借助弹坑和倒塌的军械作为掩护,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寻找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未爆的箭簇、相对完好的皮甲扣带、甚至是指甲盖大小的碎银或铜钱。
收获寥寥。这片区域显然已经被不同的人反复搜刮过多次。就在他准备转向更偏僻的一处悬崖下方碰碰运气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风吹草动的声音——是金属轻轻碰撞的细响,以及压抑的、简短的人声。
有人!
凌弃瞬间绷紧了神经,如同受惊的壁虎,迅速贴着一辆损毁的投石车的残骸滑入阴影中,屏住呼吸。他小心地探出半个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大约百步开外,靠近一处半塌的箭楼废墟旁,有五六个人影正在活动。他们不是兽人,也不是哥布林,而是人类。但他们的装扮与凌弃见过的任何散兵游勇或逃难者都不同。这些人穿着统一的、染成灰褐色的皮甲,外面罩着破烂但实用的斗篷,武器精良——锋利的单手剑、保养良好的猎弩,甚至有人背上背着组合式的长矛。他们的动作迅捷、安静,彼此间用手势交流,配合默契,显然是一支经验老道、纪律严明的小队。
凌弃的心沉了下去。这种做派,绝不是普通的拾荒者。他们是雇佣兵,而且是那种在刀口舔血、只为金钱卖命的精锐佣兵。这种人,比哥布林更加危险,因为他们更聪明,更专业,也更……贪婪。他们出现在这里,目的绝不简单。
他不敢动弹,希望对方只是路过。然而,那支小队似乎对这片区域很感兴趣,他们分散开来,仔细地搜索着箭楼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不时用剑鞘拨开瓦砾,或者蹲下身检查地面,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定的东西,而不是漫无目的地搜刮。
凌弃暗暗叫苦。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处于下风向,稍有动静就可能被对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撤退的路线也被一段开阔地阻挡。他只能希望对方尽快离开。
就在这时,佣兵小队中一个身材瘦高、像是头领模样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蹲在箭楼基座的一块断裂的石碑旁,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和苔藓,仔细查看着。凌弃隐约看到,那石碑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符号,与他手中哥布林地图上的某种标记有几分相似!
“头儿,有发现吗?”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低声问道。
瘦高头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仔细摩挲着那些符号,半晌才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冷峻:“是古老的界碑,标记的是地脉节点之一。看来传说有点根据。这附近应该有个入口,或者……至少是线索。分散找,注意任何不寻常的痕迹,比如人为掩盖的洞口,或者能量残留。”
地脉节点?入口?能量残留?这些词让凌弃心头巨震。这些佣兵的目的,似乎也与“沉寂之渊”有关!他们是什么人雇来的?难道除了兽人和黑衣人,还有第四方势力在觊觎那里的东西?
就在凌弃心思电转之际,意外发生了。一只受惊的沙蜥从凌弃藏身的投石车残骸下猛地窜出,弄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动!
“谁在那里?!”佣兵头领反应极快,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凌弃藏身的方向!其他佣兵也立刻停止了搜索,武器出鞘,呈扇形包抄过来!
被发现了!
凌弃知道无法再隐藏,当机立断,从阴影中猛地窜出,不是冲向对方,而是朝着与山洞相反的、地势更复杂的乱石滩亡命狂奔!他必须引开他们!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佣兵头领厉声喝道,同时抬手就是一弩箭!弩箭带着凄厉的风声,擦着凌弃的耳畔飞过,钉在前方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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