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光阴,在汤药的苦涩与伤痛的煎熬中悄然流逝。当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覆盖了整个南山镇,将往日战乱的疮痍与血腥暂时掩埋在纯净的洁白之下时,凌弃终于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稳稳地站在了小院的雪地之中。
他**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几道狰狞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左肋下和右腿外侧,如同蜈蚣般盘踞,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生死搏杀的惨烈。然而,疤痕之下的肌肉却已重新变得结实饱满,线条流畅,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缓缓演练着一套极其缓慢却沉稳异常的拳架,动作古朴,呼吸绵长深邃,正是御侮十三式中用于固本培元、调理内息的养生法门。虽然没有真气运转,但每一式都带动周身气血如汞浆般缓缓流淌,滋养着曾经受损的经脉和内腑。
三个月的静养,叶知秋倾尽全力的医治,加上凌弃自身堪称变态的恢复意志和锻体法门,终于将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伤势已然痊愈,力量也恢复了七八成,甚至因祸得福,对御侮十三式和破军九击的领悟更进了一层,招式运转间少了几分以往的凌厉杀伐,多了几分圆转沉凝的意味。
“咔嚓!”凌弃收势而立,脚下积雪微陷,他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白练般的气息从口中吐出,在寒风中久久不散。目光抬起,望向被厚厚积雪覆盖的镇墙和远处帝**营方向飘扬的玄色龙旗,眼神深邃如古井,不起波澜。
南山镇,已然换了天地。
帝国边军正式接管了镇防,那位名叫赵磐的哨官如今已升任南山镇守备官,麾下兵力增至五百,俨然成了这座边境小镇的新主人。镇内秩序表面上恢复了稳定,溃兵被收编或驱逐,商会势力遭到打压,帝国律法的威严重新笼罩了这片土地。
张樵和他手下那批悍勇的佣兵,在帝**方的软硬兼施下,最终选择了被收编,如今成了守备军中的一支外籍佣兵队,驻守在镇墙一线。他们与凌弃和叶知秋依旧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偶尔会派人送来一些紧缺的物资,但往日的亲密无间已荡然无存,多了几分官面上的客气与疏离。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以“灰岩商会”为代表的旧商会势力,虽然明面上偃旗息鼓,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从未断过。他们凭借多年经营的人脉和渠道,依旧控制着部分地下交易,并且,从未放弃过对凌弃和叶知秋这对“文武双全”的“夫妇”的拉拢。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叶知秋披着一件厚厚的棉袍,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看到在雪中静立的凌弃,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声道:“外面冷,快进屋吧,刚熬好的肉粥。”
凌弃点点头,接过叶知秋递过来的外袍披上,两人一同走进烧着炭盆、暖意融融的屋内。三个月过去,叶知秋清减了些,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长时间的独当一面,让她褪去了几分以往的柔婉,增添了几分坚毅。她熟练地摆好碗筷,将热腾腾的肉粥盛出。
“刚才,‘灰岩商会’的刘管事又来了。”叶知秋一边布菜,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还是老一套,说商会总部很欣赏我们的能力,愿意提供庇护和资源,邀请我们加入,甚至许诺……可以帮我们离开南山镇,去内陆大城发展。”
凌弃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头也不抬:“你怎么回?”
“自然是老样子。”叶知秋嘴角微弯,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我说夫君伤势未愈,需静养,妾身一介女流,只懂医术,无心参与外界纷争,谢过商会好意。”
凌弃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这三个月来,类似的说客来了不止一波,有商会的,甚至还有一些背景不明、疑似与其他贵族有关联的人。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凌弃的武力(即便重伤初愈,凶名犹在)和叶知秋那手起死回生的医术。在这边境之地,尤其是经过大乱之后,这两种能力都是极其稀缺的资源。
“帝**方那边呢?赵磐没再来找麻烦?”凌弃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问道。
“明面上没有。”叶知秋收拾着碗筷,低声道,“不过,监察司的于主事,前几日‘偶遇’我时,‘顺便’提了一句,说赵守备最近对镇内药材流向颇为关注,尤其是我们这边。”
凌弃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赵磐这是既想用他们稳定伤兵、维持一定的医疗能力,又担心他们坐大,或者与旧商会势力勾结。而监察司,则始终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在暗中窥伺,平衡着各方势力,同时也监视着所有人。
“看来,这南山镇的新主人,椅子坐得并不安稳。”凌弃淡淡道。帝**方看似强势,但内部派系林立,与地方残余势力、监察系统之间关系微妙。这小小的镇子,俨然成了帝国边境统治的一个缩影,各种矛盾交织,一触即发。
“我们该怎么办?”叶知秋看向凌弃,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经过这三个月生死与共的坚守,她早已将凌弃视作唯一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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