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聆听者”那场惊心动魄的论道,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三十个日夜,宇宙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寂,仿佛一切都被冻结在时间之外。那个曾经无处不在的庞大意志,那个自诩为宇宙秩序维护者的存在,似乎真的因为那场系统崩溃而彻底消散了。便利店与外界的所有超常规连接都已中断,重新变回了那个孤悬于维度夹层中的小小避难所,仿佛暴风雨过后暂时平静的港湾。
生活,至少在表面上,回归了某种“日常”的轨道。
而这间小小的便利店,也因为那三件“神器”的存在,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微妙的、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日常节奏。
王大爷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精心“蕴养”那把家神茶壶。清晨,当第一缕意念的微光在便利店中亮起,他就会坐在惯常的角落,双手珍重地捧着那把看似朴素的茶壶,开始一天的“功课”。他不再仅仅是将意念力灌输其中,而是像一位老友,对着壶中沉睡的“灶火之神”低声细语,讲述着那些早已被时光掩埋的故事——故乡炊烟的味道,年夜饭桌上蒸腾的热气,还有那些在战火与流离中依然顽强闪烁的人间灯火。他分享着简单的喜悦与淡淡的惆怅,而茶壶也会回应他一股温暖醇厚、充满生机的能量,如涓涓细流,滋养着他那日渐黯淡、摇曳不定的光影之躯。这把壶,已然超越了器物的范畴,成为了便利店真正的“精神壁炉”,是所有温暖与安全感的源泉,维系着这片小小天地最基本的人间烟火气。
那半把缠绕着无尽哀思与执念的残梳,则被苏晴晴小心翼翼地珍藏在一个以月光能量编织的匣子里。她不再轻易将其取出触碰,深知其中蕴含的力量既危险又诱人。然而,在某些夜深人静、月光透过虚拟窗棂洒落之时,她会轻轻打开匣子,静静地凝视着那半把梳子。那里面蕴含的、近乎永恒的“执念”,对她而言,如同一面双刃剑,既是一声关于沉溺与迷失的尖锐警钟,也是一种在绝境中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源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念在与那执念的微弱共鸣中,变得更具韧性,却也更加敏感于世间一切求不得、爱别离的苦楚。
至于那面能映照万物终极之悲的“哀恸之镜”,则被林寻动用最高权限,彻底封锁在了便利店最深、最坚固的储藏室核心。那里被他设下了数十重层层嵌套的概念禁制与情绪屏蔽场,严禁任何人靠近。他甚至以自身部分记忆为代价,在入口处固化了一道“快乐思绪”的识别锁,任何携带过于沉重悲伤情绪的个体都无法开启。但即便如此,所有店员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从那个方向,持续不断地传来一丝若有若无、仿佛能渗透灵魂的冰冷气息,这气息让所有的欢声笑语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让纯粹的快乐变得有些困难。便利店,正是在这种“温暖”、“执念”与“悲恸”三者构成的奇妙而脆弱的平衡中,维持着日常的运转。
林寻这一个月来,大部分时间都枯坐在那面巨大的全息屏幕前,锐利的目光扫过无数行飞速滚动的数据流,监控着便利店内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从不相信“聆听者”会就此善罢甘休。一个如此骄傲、自视为“神”的存在,在经历了被他们用底层逻辑悖论进行的彻底“认知颠覆”之后,它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信号。那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可所有的常规与非常规侦测系统,反馈回来的数据都平静得可怕,显示一切正常,毫无异状。
“也许……它真的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来‘重启’它的核心意识?毕竟那样的冲击,对任何存在来说都是毁灭性的。”库奥特里一边用意念细致地擦拭着他那把由纯粹战意凝聚而成、常人无法看见的战斧,一边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位曾经的战士,如今也更习惯于用逻辑来思考问题。
“不。”林寻缓缓摇头,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数据层面之下的更深层,“它不是在重启,它是在……进化。它在消化,在用我们强行塞给它的那些‘异常数据’,进行一次彻底的、脱胎换骨般的‘版本迭代’。我们在它完美的逻辑壁垒上凿开了一道裂缝,它现在正试图理解这道裂缝,甚至反过来利用它。”
他的话音未落,全息屏幕上,一条微不足道的、几乎被系统自动过滤掉的能量波动数据,引起了他高度集中的注意。
这波动并非来自外部宇宙的任何已知坐标,而是源自便利店自身内部。更具体地说,是源自那些本该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货架商品”——那些由基础代码构成的、用于维持便利店基本形态和功能的虚拟物品。
林寻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立刻调出了一罐虚拟的“肥宅快乐水”的完整数据模型,启动了最深层次的粒子级结构扫描。在过去,这罐汽水仅仅是一段简单的、毫无深层意义的模拟数据代码,其存在只是为了符合“便利店”这个概念设定。但现在,林寻在它的基本粒子构成数据中,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对不属于原有设定的“秩序化”倾向。它的分子结构模拟数据,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不自然的数学对称性,精确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每一个数据点都被某种力量精心校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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