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洛京表面维持着繁华与秩序的假象下悄然流逝,内里却如同即将沸腾的鼎镬,暗流奔涌,热气灼人。
欧阳墨殇仿若未觉,或者说,他刻意屏蔽了外界的纷扰,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
镇国公府的后院静室,成了他临时的避风港。除了雷打不动地陪伴母亲秦岚心用膳、说话,聆听她那带着担忧与骄傲的絮叨,其余时间,他几乎都与青灯古卷,与体内奔流的混沌之气为伴。
《太虚凝元诀》的运转愈发圆融自如,天罡境三重的壁垒已薄如蝉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层阻碍后更为广阔的力量空间。
对“岁暮终章”的推演也进入了更精微的层面。然而,越是潜心修行,他内心深处那份因洛京诡谲局势而产生的紧迫感就越是强烈。
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拥有立足之地。
这一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静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欧阳墨殇正合上一本父亲藏书楼中寻来的,关于东极扶桑境古老氏族迁徙传说的残破皮卷,上面依旧未能找到任何关于“林家”的确切记载,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关于某些隐世族群守护“禁忌之力”的模糊传说,这让他对林符的处境更加担忧。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他刻意压低却难掩凝重的声音:“少爷,宫里的王内侍亲自来了,带着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觐见。”
欧阳墨殇执卷的手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书页上摩挲了一下。洛皇洛天胤,终于要见他了?
他缓缓放下书卷,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这位掌控洛国亿万生灵、威权深重的帝王,在他回京这段不短不长的日子里始终保持沉默,如今突然降下旨意,绝非心血来潮。
是福是祸,是审视是拉拢还是警告?前方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可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欧阳墨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管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恭敬与一丝不安,低声道:“王内侍口风极严,只说是陛下想亲眼见见公子,叙话一番,具体缘由,半个字也未透露。不过,老奴观其神色,不似坏事,但也绝非凡常。”
欧阳墨殇沉吟片刻,起身,动作从容地整理了一下略显简单的月白道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坦然面对。他倒要亲自会一会这位高踞九重,心思难测的洛国至尊,看看这龙潭虎穴,究竟是何光景。
镇国公欧阳朔海得知消息后,来到儿子院中。
他负手而立,如山岳般沉稳,只是深深看了欧阳墨殇一眼,沉声道:“皇宫重地,规矩森严,谨言慎行,据实以对即可。陛下……是雄主,非是昏君,然天威难测,你自己把握分寸。”话语中带着父亲的关切,更有着久经宦海沉浮者的凝重。
欧阳墨殇能感受到父亲话语下的千钧重量,他郑重点头:“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随即,他跟随那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代表着皇室颜面的王内侍,乘坐上那辆装饰着皇室徽记、由四匹神骏灵驹牵引的华贵车驾,在一队气息精悍的宫廷侍卫护送下,一路无言,向着那座盘踞于洛京中心,象征着洛国至高权柄的宫城驶去。
洛京宫城,墙高池深,殿宇嵯峨,金色的琉璃瓦在午后阳光下流淌着令人不敢直视的辉煌光焰。
高大的宫门次第洞开,又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重而威严的声响。
行走在空旷巨大,以整块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两侧是甲胄鲜明,目不斜视的禁军侍卫,一种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皇权压迫感,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而沉重。
穿过数重宫阙,绕过影壁浮雕,最终,王内侍引着欧阳墨殇来到一处并非用于大朝会的宫殿——养心殿。
此处是洛天胤日常处理政务、召见心腹近臣之所,相较于太极殿的庄严肃穆,更显几分内敛与沉静,但也因此,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权力气息,愈发显得浓稠而逼人。
“陛下,欧阳墨殇奉诏带到。”王内侍在紧闭的殿门外停下脚步,躬身,用他那特有的、尖细而清晰的嗓音禀报。
“宣。”殿内传出一个平和、低沉,却仿佛带着金石之音、不容置疑的声音。
仅仅一个字,便透露出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的无上威严。
欧阳墨殇整了整心神,将所有的杂念压下,目光恢复古井无波,迈步踏入殿中。
殿内光线明亮而柔和,源自穹顶巧妙镶嵌的夜明珠与四周通透的琉璃窗。
陈设古朴大气,紫檀木的御案、书架,博古架上摆放着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些看似普通的古籍、玉简,以及几件蕴含着隐晦灵力波动的法器,整体风格不尚奢华,却处处透着一种沉淀了岁月与权力的厚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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