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尽头，故人依旧 第133章 巫踪初现

冰冷、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包裹着欧阳墨殇，每一步踏在绵软湿滑的腐叶层上，都像是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缓慢搏动的内脏之上。

万象真瞳的微光在眸中艰难地刺穿着这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视野里，扭曲盘绕如同痛苦巨蟒般的漆黑林木构成了不断延伸的黑暗回廊。

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异香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路标，丝丝缕缕，牵引着他向着死寂更深处疾行。

身后，林符绝望的嘶吼早已被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

驱动欧阳墨殇向前的，唯有那赤足少女空洞死寂的深碧眼眸，以及一种源自他自身灵魂深处，无法解释的宿命般的悸动。

这悸动如此强烈，如此急迫，如同燃烧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理智，压过了后背被魔藤撞击的剧痛和强行催动“岁暮终章”带来的灵力反噬。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浓得如同实质的黑暗，骤然被一片奇异的景象取代。

雾气，并非墨绿瘴气，而是一种纯净、冰冷、仿佛由凝固的月光构成的乳白色雾气，如同巨大的碗倒扣下来，笼罩着一片相对平缓的林间空地。

这雾气形成的屏障泾渭分明，将外界的腐朽、怨念和粘稠的黑暗彻底隔绝开来。

屏障之内，地面覆盖着细腻，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银白色苔藓，踩上去如同踏着柔软的云絮。

几株形态奇异的，半透明的水晶般植物点缀其间，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静谧。

空地中央，那道纤弱、苍白的身影静静伫立。

赤足少女。

依旧是褴褛的粗麻短衣，露出的肌肤在荧光苔藓的映衬下，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沾满泥污的赤足踩在柔软的银苔上，深碧色的眼眸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空洞地望向前方，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异香，在此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纯粹，却也更加……非人，如同某种古老根茎与奇异药材混合后，又被寒冰封存了万年。

欧阳墨殇在雾气屏障的边缘猛地停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后背的伤痛。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如同淬火的寒星，死死锁定空地中央的少女。

就在这时——

啧。

一声轻佻而带着无尽嘲弄的咂嘴声，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耳膜，毫无征兆地在少女身侧响起。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身影如同从虚无中渗出般，突兀地出现在赤足少女身边。

黑袍。宽大、厚重，兜帽下无边的阴影。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纤细修长的手从袍袖中探出，带着病态的美感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那手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迷恋的温柔，抚上了赤足少女冰凉的脸颊，指尖缓缓滑动。

看来，还跟来了不少老鼠呢。黑袍人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缓，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清晰地传入欧阳墨殇耳中。

可惜，扰人清净。他的目光似乎穿透兜帽的阴影，落在了雾气屏障外的欧阳墨殇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漠视。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上好容器，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平缓，却透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偏执，那抚摸少女脸颊的手指微微加重，纯净，坚韧，与‘母源’的亲和度前所未有……别人，可不许惦记。他的话语里，“纯净”二字被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疯魔的执着。

巫族！欧阳墨殇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身体的剧痛，声音冰冷如铁，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扶桑大劫，是否与你们有关？

目的？黑袍人发出一串低沉而神经质的笑声，呵呵呵……哈哈哈哈……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问题。

笑声戛然而止。兜帽下的阴影转向欧阳墨殇，一股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冷恶意瞬间锁定了欧阳墨殇。

小鬼，黑袍人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平缓，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你不会懂，也不可能懂我们所追求的终极。那是超越凡俗理解的……纯净与永恒。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扶桑？呵，那不过是宏大乐章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音符罢了。

杀了他。他收回抚摸少女脸颊的手，随意地向后一摆。

“咔嚓…咔嚓…”

数条粗壮得如同成年男子大腿、颜色深紫近黑，表面布满粘稠墨绿苔藓和诡异血色符文的魔藤，瞬间破开空地边缘的银白苔藓，疯狂地扭曲缠绕着，以惊人的速度在黑袍人身后编织成一张巨大、狰狞、布满荆棘倒刺的藤蔓王座。

黑袍人姿态优雅地坐了上去，如同一位端坐于死亡王座之上的帝王。

随着黑袍人的命令落下，空地中央那一直如同精致人偶般静止的赤足少女，空洞的深碧色眼眸骤然亮起。

两簇冰冷而纯粹的杀意火焰瞬间点燃，滔天的杀机席卷了整个空间。

冰冷的异香骤然变得浓烈、刺鼻，带着令人头晕目眩，仿佛能腐蚀灵魂的毒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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