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着段瑾洛眼眸中难以掩饰的忧虑。他看着对面正襟危坐、一脸“随时准备为公司肝脑涂地”表情的李辛,心头那股无力感再次翻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年轻、充满活力的身躯下,可能潜藏着怎样的危机。他害怕,怕眼前鲜活的景象只是昙花一现,怕在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他就会被强行拉回那个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冰冷而绝望的现实。
他必须说点什么,哪怕听起来不合理,或者像个唠叨的管家公。他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李辛脸上,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李辛。”
“嗯?”李辛立刻抬起头,眼神里是下属面对上司时惯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以为老板又要布置什么新任务,或者对刚才的“傻瓜”事件做出解释。
段瑾洛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只装着工作与服从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却更加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切:“你以后……要记得,少熬夜,尽量不要酗酒,如果可能,直接戒了最好。工作……不要太拼,别总想着冲在最前面。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要时刻注意,尤其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一定要多留心。”
这段话说完,连段瑾洛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和怪异。在一个以效率和业绩为上的商业帝国掌舵人嘴里,说出“工作不要太拼”这种话,简直是自相矛盾。
果然,李辛听完,整个人都懵了。他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巨大的问号和难以置信。老板这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可前几天开会,这位爷还敲着桌子强调“效率就是生命”,“为公司创造最大价值是每个员工的责任”呢!这突如其来的画风突变,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试探吗?试探我对工作的忠诚度?还是看我最近是不是有懈怠的苗头?李辛的脑回路瞬间拐到了“职场考验”的频道上。他立刻挺直腰板,表情严肃,语气铿锵地保证道:“段总您放心!我对工作的热情绝对不打折!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松懈偷懒!保证完成所有任务!”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表个决心,比如“为公司鞠躬尽瘁”之类的。
段瑾洛一听他这完全跑偏的回应,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这小狐狸,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他是在跟他谈KPI吗?他是在担心他的命!
“李辛!”段瑾洛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打断了他的“忠诚宣言”,“我不是在对你提工作要求!也不是在试探你的工作态度!”
“啊?”李辛更糊涂了,不是工作?那是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段瑾洛,眼神里纯然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那……段总您的意思是?”
看着李辛那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无辜样子,段瑾洛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把眼前这个榆木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清晰、更直白,甚至带上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我、是、在、让、你、关、心、你、自、己、的、身、体!”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懂了吗?是让你把自己照顾好!别总想着工作工作的!”
李辛被段瑾洛这罕见的、近乎失态的强调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反驳,语气还带着点委屈:“我……我没病啊,段总。我身体好着呢,每年体检都合格,这点公司完全可以放心!” 他以为老板是担心他身体出问题影响工作,赶紧自证清白。
“我……我……”段瑾洛看着他急于证明自己“好用”的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在某些方面迟钝得像块木头的小狐狸给打败了。
他还能怎么说?难道要直接告诉他:“我担心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可能会死”?
段瑾洛挫败地靠向椅背,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脆弱。他不再看李辛,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算了……吃饭吧。”
李辛看着段瑾洛突然黯淡下去的神情和周身笼罩的那层难以言喻的落寞,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他好像……又说错话了?可是……他到底错在哪里了?老板这关心,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他完全接不住啊!
这顿精心安排的晚餐,最终在一种诡异的沉默和各自难以言说的心事中,潦草地结束了。
回到酒店的豪华套房,气氛比餐厅里轻松了些,但依旧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李辛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翻阅着下午会议的一些补充资料,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正常的工作轨道上,但脑子里仍不时闪过晚餐时段瑾洛那些匪夷所思的言行。
而段瑾洛,则坐在书桌前,刚刚结束了一通越洋电话。他利用“上一世”的记忆和对未来趋势的精准把握,不动声色地启动了一个复杂的财务和法律程序。他将自己名下的一部分公司股权,以及一个足以让李辛几辈子衣食无忧的信托基金,秘密地进行了转让和设立,受益人均是李辛。他委托了最顶尖的、与他有过命交情的律师团队,要求尽快办理公证,所有流程都在绝对保密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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