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好大的火。
恐怖的灼热化作一张大网,网住了别墅里一切可以燃烧的人或物。
视野在摇曳,人影在晃动的火光中扭曲,空气被高温炙烤得变形。
尖叫,嘶吼,推搡奔逃。
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传来,模糊而失真。
有人站在火光之外,怀中抱着一个空汽油桶。
浓稠烟雾在他周围交织,他的长相看不真切,唯有那带着愉悦与满足的微笑被清晰映照出来。
他是纵火的凶手。
在欣赏由自己亲手点燃的一场烟花。
直到一整座别墅被烧得漆黑,华丽的装饰剥落殆尽,只余下狰狞的骨架。
带着余温的黑色灰烬,在废墟上漫天挥舞。
“我该回去了。”
纵火的凶手喃喃自语道,随手将空汽油桶扔进旁边的草丛。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意犹未尽,“否则,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的。”
唰唰唰,几盏白炽灯同时照射过来。
光线直直插入眼中,过于敏感的眼球被刺激到泛红。
“病人游夏。”
平铺直述的声音冷冷质问着游夏:“你是否承认,当初纵火之时,你的意识仍然保持清醒?”
手上脚上都有铁链束缚,身体也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垂着头,视线落在惨白的地面上,捕捉不到焦点。
“病人消极应对,实行电击。”
嗡得一声。
电流带来的刺激使得青年瞳孔扩散,身体颤抖。
“再问一遍,当时你是否保持清醒!”
青年抬起头,苍白的脸颊,冷汗止不住下流。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带着长久的沉默后特有的沙哑:“我不知道。”
“上测谎仪。”
病号服被粗暴的扒开,冰凉的检测片贴在身体上。
声音再度发问:“纵火之时,是否保持清醒?”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青年不断重复着这个已经说了无数遍的答案,“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声音还是化作了魔咒,缠绕在他的耳边。
“你是如何逃出精神病院?”
“如何拿到的汽油?”
“如何策划了一切?”
“你犯罪后主动回到精神病院的行为,是否是想借此逃避罪责?”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此.........毫无记忆。”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精神病院。”
..........
我醒来的时候..........
游夏猛然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头顶的天花板是纯白色的,周围的墙壁是白色的,就连他身下躺着的床,铺着的床单,盖着的薄被,也都是毫无生气的白色。
他被这片白色包裹着,吞噬着。
唯一多余的色彩,就是他所穿衣服上纵横的淡蓝色条纹。
游夏直直的盯着这些重复的条纹发愣。
单薄的身体被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薄得就像是一张纸片。
这是在他精神病院里待着的第三年。
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他是个未被判定责任的罪犯,恶意纵火,致使残疾,放在龙国的法律中,是要坐牢的。
“但你身患严重的精神疾病,认知功能存在障碍。我们无法判定你在实施纵火行为时,是否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否具备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
“因而,根据相关法律法规,你只能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进行保守治疗和观察。直到……我们确认你康复,或者,找到确凿的证据。”
证据?
一把火都烧完了还能有什么证据。
这个念头突兀的闯入游夏脑中。
没有丝毫缘由,恶毒得让他都有些心惊。
不不不,他怎么能这么想。
游夏一个激灵坐起来,脸上带着某种神经质的呆愣。
那场在噩梦中反复出现的大火……
那些尖叫,怒骂,嘶吼,都太过真实,那些真的只是梦吗?还是他亲手犯下却又刻意遗忘的罪孽。
游夏双手抱着脑袋,极力的摇晃,试图将这个念头驱逐出去。
不不不,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分明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对,噩梦,就是噩梦。”
游夏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这是他犯病时的典型表现。
他会短暂出现无法控制自己的怪异行为。
绕着整间病房转了一圈又一圈。
那些颠倒混乱的语句逐渐变得清晰,“一二三……”
游夏在嘴里念叨着一二三。
一二三,一二三。
听起来就像是在做锻炼喊口号。
持续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直到过于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他才随意摸了摸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找到胡乱扔在角落里的拖鞋穿上,提拉着去厕所洗漱。
狭窄的洗手池,发黄的马桶,角落里刷不掉的污渍,显示出条件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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