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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号舰桥之内，那股足以令神明都失去意义的“虚无”潮汐，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闲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劫后余生的冷汗浸透了他的背脊。他看着那个将一场概念天灾当做“开胃菜”享用的背影，心中那最后一点对“神明”的敬畏，也彻底崩塌了。
那不是神。
神，不会以“虚无”为食。
那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无法理解，更加恐怖的存在。
李承渊转过身，那由亿万重叠声音汇聚而成的嗓音，在舰桥内平静地响起。
“这个所谓的‘真神’，比它的那些走狗们，有趣得多。”
“它懂得，如何用概念杀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苦荷、四顾剑、叶流云三人身上。
“而你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审视，“你们的力量，太过纯粹，太‘正确’了。”
“所以，才会如此脆弱。”
真确？
三位神将的脸上，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他们被李承渊强行提升到“神”的领域，所掌握的，是这个世界最本源，最正确的规则之力。可在李承渊的口中，这却成了“脆弱”的代名词。
“面对一个讲道理的敌人，你们的力量，无懈可击。”
“但面对一个，连‘道理’本身都要否定的疯子，你们的‘正确’，就成了最大的破绽。”
李承渊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屈指一弹。
三道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紫色气息，从他的指尖弹出。
那气息，充满了“疯狂”、“混沌”、“扭曲”的特质，正是他刚刚获得的【旧日支配者】权柄的具象化体现。
那三道紫色气息，无视了空间，无视了三人的护体神力，直接没入了他们的眉心。
“啊——！”
苦荷第一个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泼入了一锅滚烫的、充满了杂质的沸油。他那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天人合一】神性，正在被一股无可名状的、邪异的力量，强行“污染”！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星图。他发现，自己不仅能调动木星的风暴，他甚至能“看到”，在那风暴之中，存在着无数条名为“概率”的丝线。他只需要轻轻一拨，就能让一颗原本不可能撞上战舰的陨石，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精准地命中目标。他甚至，能让敌方战舰的能量炮，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打中自己的友军。
四顾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那柄由纯粹剑意构成的无形之剑，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锈迹般的紫色。他感觉，自己的【规则斩断】，不再是那么“锋利”了。但当他再次凝聚剑意，对着虚空一挥时，他“斩断”的，不再是冰冷的物理规则。
他“斩断”了舰桥内，光与影之间的“界限”。于是，光变得昏暗，影变得刺眼。
他“斩断”了范闲心中，“恐惧”与“平静”之间的“联系”。于是，范闲脸上的惊恐表情还在，但内心，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剑，斩断一支舰队的“团结”概念，让它们瞬间阵型混乱，自相残杀。
叶流云的情况，最为诡异。他那引以为傲的，可以在空间中肆意穿梭的【世界道标】，被那股紫气污染后，变得不再“精准”。他尝试着进行一次短距离的空间跳跃，从原地，跳到范闲的身后。
结果，他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范闲的身后、身前、头顶、脚下……上百个叶流云的镜像，同时出现，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每一个都带着他本身的气息，让人根本无法分辨真假。这些镜像，甚至可以做出不同的动作，说出不同的话。
这不再是跳跃。
这是，悖论。
三位刚刚从概念打击中缓过神来的神将，在感受着体内这股全新的、邪异的、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时，脸上露出了比之前面对“虚无”时，更加惊恐的表情。
他们感觉，自己正在从高高在上的“神”，无可挽回地，堕落为不可名状的“魔”。
而他们的力量，却在这堕落之中，呈几何级数，疯狂暴涨！
“这是……什么……”苦荷的声音，干涩无比。
“接种疫苗。”李承渊那重叠的声音，给出了答案，“以疯狂，对抗疯狂。”
也就在此时。
“警报！最高等级警报！”
“太阿”AI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名为“无法理解”的语调。
“‘宇宙伤疤’内部，侦测到高维物体正在突破维度壁垒！”
舰桥的主屏幕上，那道漆黑的“宇宙伤疤”，那只缓缓睁开的巨眼，它的“瞳孔”之中，一个物体，缓缓地，挤了出来。
那不是战舰。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约有月球大小，表面光滑无比，不反射任何光线，仿佛能将人的视线都彻底吞噬的，完美的黑色水晶。
它就像一个绝对的，三维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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