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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渊的话音，还在书库中回荡。
他的人，却已经带着海棠朵朵，站在了庆庙那高大的牌楼之下。
海棠朵朵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林府，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没有乘坐马车，没有施展轻功，她只是感觉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下，再恢复正常时，宰相府的亭台楼阁，就变成了庆庙门前那缭绕不散的香火青烟。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她对武学的全部认知。
庆庙，乃是庆国香火最盛之地。
此刻，庙门前进出的香客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手持高香，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麻木的虔诚与祥和。但海棠朵朵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里太安静了。
人声鼎沸，却听不到一丝喧哗。每个人都像提线的木偶，沉默地进，沉默地出，完成着一套固定的祭拜流程。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味，浓郁得有些不正常，吸入鼻中，非但没有让人心神安宁，反而让她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这里的香，有问题。”李承渊开口，声音平淡，却让海棠朵朵一个激灵，从那种迟滞感中挣脱出来。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向庙门。
“陛下请留步。”
四名须发皆白、身穿灰色庙祝服的老者，从门内走出，拦在了两人面前。他们手中没有武器，神态恭敬，对着李承渊深深一揖。
为首的老庙祝开口，声音苍老而平稳：“庆庙乃供奉神明之地，非朝堂议政之所。陛下身系万民，龙气过盛，若入庙宇，恐惊扰神明清静。还请陛下在庙外敬香即可，我等自会代为转达陛下的心意。”
话说的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庆庙的超然地位，又给了皇帝台阶下。言下之意，你是人间的王，但这里，是神的领域，人的规矩，在这里行不通。
海棠朵朵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她能感觉到，这四名老者，每一个体内都蕴含着不弱的真气，虽未到九品，但也相差不远。四人联手，足以拦下京中任何一位高手。
李承渊停下脚步。
他没有看那四名老者，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牌楼上那块写着“庆庙”二字的巨大匾额。
他没有释放任何杀气，也没有催动丝毫真气。
他只是将自己的存在，将那份超越了这个世界生命层次的本质，不做任何掩饰地，释放开来。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
人流声消失了。
那四个原本还躬身而立、态度坚决的老庙主，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
他们脸上的恭敬，被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所取代。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命在面对更高层次的存在时，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四声整齐划一的闷响。
四名地位超然、连皇亲国戚都要以礼相待的老庙主，双膝一软，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他们的头颅，死死地抵着地面，连抬起一丝一毫的勇气都没有。
在他们的感知里，眼前的李承-渊，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是神话传说中，神明降世时才有的、让万物臣服的威压！
海棠朵朵站在李承-渊的身后，受到的冲击最小，但她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她的武道意志在疯狂示警，她的身体却在渴望臣服。
她看着李承-渊的背影，那道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远在天边。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跟随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神，不需要敲门。”
李承-渊留下一句平淡的话，从那四个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老庙主身旁走过，径直跨过了庆庙高高的门槛。
他每走一步，周围那些原本陷入静止的香客，便会不由自主地向两旁退开，跪倒在地，如同迎接他们信仰的神明。
海棠朵朵压下心中的震动，快步跟上。
穿过长长的甬道，两人来到了庆庙的主殿。
与门外的拥挤截然相反，巨大的主殿之内，空无一人。
只有数百根手臂粗细的巨大蜡烛，在殿内静静燃烧，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大殿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尊高达数丈的巨大神像。神像的材质非金非石，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白色，但最诡异的是，这尊神像，没有面目。
它的脸部，是一片光滑的平面，没有任何五官的雕刻。
神像前，一个巨大的香炉里，插满了手臂粗细的巨香，浓郁的白烟升腾而起，在神像周围缭绕不散，形成了一片云雾。
“惑心香。”
李承渊看着那些巨香，说出了一个名字。
“以十数种致幻草药，辅以深海龙涎，再用秘法炼制而成。少量吸入可安神助眠，但长期处于这种浓度的环境下，会让人神智受损，精神被同化，变得极易操控。”
他看向那些虔诚跪拜的香客。
“他们不是在拜神，他们是在被‘饲养’。”
海棠朵朵心中一阵恶寒。将全京都最虔诚的信徒，当成牲畜一样饲养，这是何等歹毒的手段！
李承渊不再理会那些香火。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尊没有五官的巨大神像之上。
系统的分析，已经在他眼前展开。
【检测到高维信息扰动源……】
【目标锁定：神像内部。】
【结构分析：神像并非实心，其内部存在一个与本世界规则不兼容的独立能量场。】
【警告：能量场正在主动扫描您的存在……扫描被您的信息壁垒阻断。】
李承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找到了猎物的玩味。
他缓缓走向那尊巨大的神像，穿过缭绕的白烟，来到了神像的基座前。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朝着神像那片光滑的、没有五官的面部，缓缓点了过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温润的白色石质时。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同时在李承渊和海棠朵朵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分男女，不辨老幼，仿佛由成千上万个声音重叠而成，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不属于此世的闯入者……”
“你，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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