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的气氛,随着《洪武医典》之事拍板定下,达到了一个轻松而愉悦的高峰。
朱元璋斜倚在御座之上,看着眼前英挺聪慧的孙子,又看了看身旁温润仁厚的儿子,心中那股自得知“青霉素”有效后便翻涌不息的暖流与释然,此刻更添了几分传承有序、后继有人的由衷欣慰。
「牛痘绝天花,神药救标儿,拾掇城池安百姓,如今还要修撰惠泽万代的医典……」
朱元璋的目光在大孙身上停留,心中感慨万千。
「英儿,真是老天赐给咱老朱家,赐给大明的珍宝。所思所虑,桩桩件件,皆落在实处,利在千秋。」
他想起自己少年时的颠沛流离,想起创业时的筚路蓝缕,更想起登基后夙兴夜寐、如履薄冰的日日夜夜。
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稳固的江山,一个能让百姓勉强喘息的太平世道。
而孙子所描绘、并正一步步推动的,似乎是一个更加光明、更有生机、百姓能活得更有保障、更少苦痛的未来。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甚至隐隐超越了自己亲手开创王朝的成就感。
这份欣慰与满足,让他心头长久以来因政务、边疆等重重压力而绷紧的弦,也略微松弛了些。
许多被繁忙国事暂时搁置的“家事”,便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
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标儿似乎不经意间提过一嘴,说英儿年岁渐长,已过十三,是到了该留意、乃至议定亲事的年纪了。
当时他忙于北疆的军务,只随口应了一声,并未深想。
此刻,这个念头却无比清晰地跳了出来。
「是啊,咱大孙都这般大了,还如此出色。」
朱元璋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带着祖父特有的慈爱,仔细打量着孙子已初现棱角的脸庞,挺拔的身姿。
「标儿在咱大孙这个年纪,早就和常氏定了亲事。」
「咱大孙自懂事以来,心思全在国事上,终日操劳,身边连个知冷知热、妥帖照料的人都没有。这可不成。」
他又想起发妻马皇后,这些时日去坤宁宫时,也不止一次提过,说大孙孝顺懂事,但身边没个贴心人照料起居,她这做祖母的,在东宫也插不上太多手,总是不放心。
话里话外,都是盼着能为大孙定下一门好亲事。
「妹子说得对,是该考虑了。」
朱元璋心中主意渐定。
「以咱大孙如今的身份、才具、功劳,这太孙妃的人选,可得好好挑拣。不仅关系他自个儿,更关乎未来国本,须得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能辅佐他,家世也要清白显赫,方能匹配。」
一个念头闪过,他不禁有些自得:
「趁今日高兴,正好一家人聚聚,也探探妹子和标儿媳妇的口风。她们妇道人家,心思细,或许早有计较。」
想到此处,朱元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属于长辈为儿孙筹谋的“狡猾”。
他轻咳一声,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儿子和孙子,用一种带着家常烟火气的口吻说道:
“好了,正事议得差不多了。牛痘、卫生、神药、医典……英儿,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都快把咱这乾清宫的房顶撑破了。”
他笑着摆了摆手,似是要挥散那些沉甸甸的国事议题:“今日咱高兴!走,标儿,英儿,随咱去坤宁宫。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坐在一起,安安生生吃顿家常饭了。去叫太子妃也一起,还有熥儿,都叫上。咱也好些日子没好好跟你皇奶奶说说话了。”
说罢,他还特意朝朱标那边,几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眼神里传递着只有他们父子才懂的深意。
朱标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恍然,立刻领会了父皇的用意。
他脸上也浮现出温和的笑意,眼中带着对儿子的关爱,还有一丝了然的促狭。
他不由得想起太子妃常氏,近日不止一次对自己忧心忡忡地念叨:
“殿下,您看看英儿,才多大的孩子,整日里思虑的尽是些天大的国事,忙起来连口热饭都顾不上。他身子骨虽说比以往强健了,可终究还没完全长成,这般耗神,我这心里总是揪着。身边也没个细心人能时刻提点照料……”
言辞切切,满是为人母最质朴的疼惜。
那份风风火火里藏不住的细腻关心,总是让朱标既感动又好笑。
今日这家宴,只怕母亲见了儿子,这份心思又要活络起来。
他连忙附和道:“父皇说的是。自开年以来,政务繁杂,儿臣与英儿也少去坤宁宫问安。今日难得清闲,正该一家团聚,共享天伦。儿臣这便派人去知会太子妃。”
朱雄英并未察觉皇祖父与父王之间那短暂的眼神交流。
他见皇祖父难得如此开怀,主动提出家庭聚餐,心中也觉温暖。
想想自己近日忙于诸事,的确有阵子没去坤宁宫给皇奶奶请安了,听闻她老人家前些时候有些咳嗽,不知好了没有,正好借机探望。
至于议亲?这个念头在他那被国事、科技、医疗蓝图塞满的脑海里,此刻连个影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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