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标领了父皇的旨意,回到东宫,未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唤来最心腹的内侍,低声吩咐一番。
几名内侍领命,神色肃穆,悄无声息地退出东宫,分头策马,直奔几位亲王的府邸而去。
秦王朱樉府邸。
内侍传达了口谕:“陛下有旨,明日罢朝后,请秦王殿下至乾清宫见驾,议《开拓令》事。”
秦王朱樉正与侧妃饮酒作乐,闻听此言,粗犷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随即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道:“知道了,回禀父皇,儿臣明日必到。”
内侍退下后,朱樉嘟囔一句:“开拓令?海外?蛮荒之地,有什么好议的?怕是又听信了老大和那小子什么新奇主意。”
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酒杯美人身上,并未深思。
晋王朱棡府邸。
晋王朱棡听闻旨意,沉吟片刻,挥手让内侍退下。
他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的景致,眉头微蹙。
「开拓令……父皇终于要动真格的了。海外开拓、分封,看似是条出路,然蛮荒未辟,凶险难测。大哥和皇太孙推动此事,意在何为?是为宗室寻长远之基,还是……另有所图?」
他心思缜密,惯于揣度,此事关乎自身前程,不由得他不深思熟虑。
但圣意已决,他只能见机行事。
周王朱橚府邸。
周王朱橚素来醉心医道、农事,对权力争斗兴趣不大。
闻听旨意,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
「海外?或许有中原未见之奇花异草,可充实本王的药圃园囿。若能远离朝堂纷扰,专心格物,未必是坏事。」
他倒是几人中最快接受,甚至隐隐有一丝期待。
“回复父皇,儿臣遵旨。”
燕王朱棣府邸。
当朱元璋的口谕由东宫内侍传达至燕王府时,府内空气瞬间凝滞。
朱棣正于书房临摹《兰亭序》,闻听“陛下召见,议《开拓令》”几字,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浓墨猝然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洇开,污了即将临摹完的“惠风和畅”四字。
他缓缓放下笔,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臣,领旨。有劳中使回复陛下,朱棣明日必准时入宫。”
声音平稳,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已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内侍躬身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朱棣一人。
他盯着那团刺眼的墨渍,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明日乾清宫中那决定他命运的场景。
「终于……来了。」
《开拓令》……海外……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头。
是机遇?还是放逐?
是海阔天空?还是万丈深渊?
父皇、大哥,还有那个心思深沉的侄儿……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一股混杂着不甘、警惕、乃至一丝隐隐兴奋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消息如风般传至内宅。
燕王妃徐妙云正在佛堂诵经,闻听侍女急报,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住。
她沉默片刻,缓缓起身,对佛像深深一拜,神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的凝重。
她吩咐道:“备些清淡的晚膳,送到书房。再去窖中取一坛王爷平日爱喝的酒温上。”
随后,她整理了一下衣饰,步履沉稳地走向书房。
推开书房门,便见朱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凛冽寒意。
徐妙云挥手屏退左右,轻轻掩上门,走到朱棣身后。
“王爷,”她的声音轻柔,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旨意……妾身已知晓了。”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从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徐妙云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避,是避不开的。”
朱棣终于动了动,侧头看向妻子。
烛光下,徐妙云的面容平静如水,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妙云,”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说,明日……是福是祸?”
徐妙云迎上丈夫的目光,缓缓摇头:“是福是祸,不在天,在人,更在王爷明日如何应对。”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静,却字字清晰:“父皇口谕,提及《开拓令》,便是将路指给了王爷。这条路,看似是发配蛮荒,实则是眼下困境中,唯一一条……也是最好一条生路,甚至可说是……通天之路。”
朱棣瞳孔微缩:“通天之路?”
“不错。”徐妙云目光灼灼。
“王爷胸怀大志,岂是甘于久居人下、做个富贵闲王之人?如今朝廷新政迭出,太子地位稳固,皇太孙声望日隆,中枢之地,已无王爷施展抱负之空间,强求唯有取祸。然海外广袤,天地无穷!若王爷能借此开拓之机,远赴重洋,据地称雄,裂土封王,届时天高皇帝远,岂非正可大展拳脚,开创一番不世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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