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天圣年间,蜀地眉山的一条青石板小巷里,总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晨光熹微中穿梭。女孩名叫刘氏,彼时不过七八岁年纪,梳着双丫髻,身上的粗布衣裙洗得发白,却总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她的父亲曾是当地一名小吏,可惜在她五岁那年,因卷入一场地方政务纷争,不幸病逝;母亲悲痛过度,没过半年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小刘氏体孤无依,靠着邻里的接济勉强糊口。
眉山自古便是文风鼎盛之地,即便身处困境,刘氏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聪慧。邻居家的私塾先生见她常常趴在窗沿上偷听讲课,不仅不驱赶,反而被她专注的眼神打动,偶尔会教她识几个字。没想到,刘氏记忆力惊人,先生只教一遍,她便能牢牢记住,还能顺着先生的思路提出一些稚嫩却颇有见地的问题。有一次,先生讲解《论语》中的 “仁者爱人”,刘氏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先生,仁者不仅要爱身边的人,是不是也要爱那些像我一样没有爹娘的孩子呀?” 先生闻言一怔,随即抚须笑道:“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仁心,将来必成大器。”
然而,好景不长。天圣六年,蜀地遭遇罕见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眉山城内饿殍遍地,邻里们自顾不暇,再也无力接济刘氏。年仅十岁的刘氏,不得不背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踏上了流浪之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听说东边的成都府是大地方,或许能找到一条生路。
从眉山到成都,数百里的路程,刘氏凭着一双小脚,一步步艰难前行。白天,她靠乞讨为生,遇到善良的人家,能得到一碗热粥;遇到刻薄的,只能忍饥挨饿。夜晚,她要么蜷缩在破庙里,要么躲在别人的屋檐下,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常常想起父母在世时的温暖,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襟。有一次,她在路过一片树林时,遇到了一只恶狗,恶狗对着她狂吠不止,还扑了上来。刘氏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拼命奔跑,幸好一位路过的货郎出手相救,用扁担赶走了恶狗。货郎见她可怜,便给了她几个馒头,还叮嘱她路上多加小心。
历经一个多月的艰辛,刘氏终于抵达了成都府。眼前的成都府果然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与眉山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繁华的景象并没有给刘氏带来太多的安全感,她依旧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只能在街头继续乞讨。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 —— 当时担任蜀地转运使的张昷之。
那天,张昷之带着随从在街上巡查,无意间看到了刘氏。彼时的刘氏虽然衣衫褴褛,但身形纤细,眉眼间透着一股灵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张昷之心中一动,便让人将刘氏叫到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为何独自一人在此乞讨?” 刘氏见张昷之衣着华贵,气质儒雅,不像是坏人,便怯生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昷之听完,心中十分同情。他看着刘氏,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非同一般,不仅聪慧过人,而且面对困境时,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透着一股坚韧。张昷之沉吟片刻,对刘氏说:“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若一直在此乞讨,实在可惜。我家中正好需要一个侍女,你愿意跟我回府吗?我会让你读书识字,将来或许能有一个好前程。” 刘氏闻言,又惊又喜,她连忙跪在地上,向张昷之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多谢大人收留,小女定当好好伺候大人,不辜负大人的恩情。”
就这样,刘氏跟着张昷之回到了转运使府。张昷之果然没有食言,他不仅让刘氏负责一些简单的洒扫工作,还专门请了先生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刘氏深知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格外刻苦。每天天不亮,她就起床读书;夜深人静时,别人都已睡下,她还在借着微弱的灯光练习书法。短短几年时间,刘氏不仅精通了诗词歌赋,书法也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楷书,端庄秀丽,颇有大家风范。此外,她还学会了弹奏琵琶,每当她拨动琴弦,那悠扬婉转的琴声总能让人陶醉其中。
张昷之见刘氏进步如此之快,心中十分欣慰。他知道,刘氏绝非池中之物,自己府中的小天地,终究是束缚了她。当时,北宋的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人才荟萃,或许在那里,刘氏才能真正施展自己的才华。于是,在刘氏十五岁那年,张昷之决定将她送往汴京,托付给一位在宫中任职的好友,希望能为她谋一个更好的出路。
离开成都府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刘氏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成都府城墙,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承载了她五年的记忆,有张昷之的恩情,有学习的艰辛,也有成长的喜悦。她不知道前方的汴京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勇敢地走下去,不辜负张昷之的期望,也不辜负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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