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焦土之上弥漫着一层灰白色的薄雾,混杂着晶体碎屑,吸入肺中带着细微的刺痛。听剑轩残骸附近,幸存者们已早早起身,沉默地收拾着为数不多的家当——破损的法器碎片、焦黑的兽皮、用残破布条捆扎的根茎,以及几囊浑浊的饮水。
厉锋独臂按刀,站在一处稍高的焦黑土堆上,目光扫过忙碌的众人,最后落在正在与独目叟低声交谈的陈渊身上。陈渊依旧盘膝而坐,脸色在晨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但眼神锐利,正用手指在焦土地面上划出复杂的线条和符号。
“令主,您这‘三重虚影阵’的构想,实在精妙!”独目叟那只独眼紧盯着地面图案,啧啧称奇,“以焦土地脉残存的混乱能量为基,以幻阵模拟生命波动,再以那骨片的‘源息’为核心引信……即便对方有探测手段,一时三刻也难辨真假!”
陈渊停下手指,微微喘息,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仅仅是推演阵法,对此刻的他而言也是不小负担。他看向独目叟,声音沙哑却清晰:“独目前辈,此阵关键在于‘虚中有实,实中藏虚’。第一重,需模拟出三十人左右的普通修士营地气息,生活痕迹、灵力波动都要有,但不可太强,要符合‘残兵败将、苟延残喘’的预期。”
“这个容易!”独目叟拍胸脯,“老夫早年混迹北域,见过不少溃散的小宗门营地,仿其气息不难。焦土地气混乱,本就是最好的掩护,稍加引导即可。”
“第二重,”陈渊继续道,“要在营地核心位置,模拟出‘微弱但特殊’的共鸣波动——模拟我琉璃道种与剑符的‘钥匙’气息。这一点,需要清雪的剑魄配合,也需要老六的溯源感知能力进行‘反向引导’,将骨片源息的波动特征,嫁接到这重幻象上。”
一旁的凌清雪微微颔首:“我可分出一缕剑魄灵光,融入幻阵核心,模拟出类似‘钥匙觉醒但受创未愈’的断续波动。但时间不能过长,否则可能损耗本源。”
“半个时辰,足矣。”陈渊道,“对方若被吸引前来探查,从发现波动到确认位置、制定计划、调派人手,至少需要两三个时辰。我们只需争取到转移队伍出发不被察觉的时间窗口。”
他转向刚刚被厉锋带过来的老六。老六依旧瘦小,脸色惨白,眼神躲闪,脖颈处锁魂丹留下的青黑色纹路若隐若现。
“老六,”陈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的溯源感知,可能追踪特定能量波动的源头,也可能……模拟出类似的波动特征,误导追踪者,对吗?”
老六浑身一颤,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前辈明鉴!小的……小的确实有这微末本事!但模拟波动需要消耗精血魂力,且……且模拟得越像,对自身反噬越大!疤爷以前逼小的做过几次,每次事后都要虚弱好几天……”
“不需要你模拟得完美无缺。”陈渊打断他,“只需要你将骨片那缕‘源息’的波动频率‘拓印’下来,融入幻阵即可。阵法会自行放大和修饰。你只需付出一次精血为引,事后,我可允你一枚‘养气丹’调养,并承诺抵达安全地点后,若你表现良好,可考虑为你解除锁魂丹部分禁制。”
老六猛地抬头,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与渴望交织的光芒:“前辈……您此言当真?!”
“我陈渊,言出必践。”陈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但若你暗中做手脚,或者意图传递消息……锁魂丹的滋味,你应该清楚。”
“不敢!小的绝不敢!”老六激动得声音发颤,“小的愿效死力!只求前辈给条活路!”
“很好。”陈渊点头,“厉锋,带他去准备。取三滴心头精血,以玉瓶封存,交给独目前辈。苏婉,取一枚养气丹给他服下,稳住气血。”
“是!”厉锋和苏婉应声,带着千恩万谢的老六退下。
安排完这些,陈渊才看向一直沉默旁听的凌清雪:“清雪,阵法布置完成后,需要你以剑魄灵光激活核心,并留下一点‘剑意印记’。此举可能会让古界印记产生反应,你需小心控制。”
“我明白。”凌清雪道,“古界印记近来沉寂,但‘审判’意蕴似乎对邪魔气息格外敏感。若来敌身负邪魔烙印,或许……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便是意外之喜了。”陈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若能借古界印记之力,重创甚至斩杀一名敌方高手,对我们的转移更为有利。”
他顿了顿,看向东北方向,那是沉沦祭坛坐标大致方位:“假坐标设在东南方一百五十里处,那里有一片‘蚀骨荒丘’,地势复杂,残留的腐蚀性能量可以干扰探测。独目前辈布置的幻阵,配合环境,足以迷惑金丹后期以下的探查。至于更高的存在……”
陈渊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若真有元婴级甚至更强的敌人被引来,那什么阵法都是徒劳。他们只能祈祷,对方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钥匙共鸣”,轻易出动那种级别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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