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如同凝固的水银,沉甸甸地压在地上,也压在每一个锐金卫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血腥、汗水和河水湿冷的混合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短暂的休整并未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反而让紧绷的神经在松弛后更清晰地感受到伤痛和失去同伴的钝痛。
金葵如磐石般坐在岩石上,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住那几根横亘在湍急河流之上、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青铜锁链。那是通往对岸唯一的生路,也是通往未知凶险的鬼门关。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从河岸方向传来。
石岳带着两名锐金卫,一瘸一拐地走到金葵面前。他脸上混杂着水渍、泥污和尚未干透的汗水,但眼神中那份空洞的绝望似乎被某种更急切的东西取代了,那是探查后的凝重和一丝后怕。
“大人!”
石岳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汇报的清晰,
“属下带人沿河岸探查了上下游近一里。河水,太深了!岸边陡峭异常,像刀劈斧凿出来似的,上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滑不留手!”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湿滑冰冷的触感。
“卫甲,他不小心脚下一滑……”
石岳指向旁边一个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年轻锐金卫,
“要不是我离得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腰带,”
他顿了顿,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在月光下奔腾咆哮、如同张开巨口的银灰色激流,
“人就没了!根本站不住脚!”
他喘了口气,语气更加沉重:
“附近,没有足够高大粗壮的树木。零星的枯木烂枝,别说铺桥,连当个撑杆都嫌脆!大人,这锁链!”
他抬起头,望向那悬空的、光秃秃的几根青铜索,
“恐怕是唯一的法子了。”
石岳的汇报如同冰冷的河水,浇灭了最后一丝侥幸。攀爬索链,成了别无选择的选择。
几乎同时,张魁牵着黑狼快步走来,他的脸色同样凝重:
“大人,黑狼确认了。胡庸的气味!到了桥边,就消失了。他肯定已经过河了!”
“过河了。”
金葵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寒芒暴涨。
时间!
胡庸在用尽一切手段争取时间!这断桥,这险滩,都是他逃亡路上的屏障!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站起身,暗金色的皮甲在月光下掠过一道冷厉的光弧。声音不高,却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切开了沉重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所有人听令!”
“整顿装备!武器入鞘,所有物品,无论大小,用随身绳索牢牢固定在身上!不得有任何拖拽之物!”
“放弃马匹!卸下鞍鞯!”
“准备——攀索过河!”
命令如同冰水灌顶,让疲惫的锐金卫们瞬间激灵了一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弃马”二字,看向那些陪伴自己一路奔袭、同样伤痕累累、此刻正温顺地打着响鼻的伙伴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还是涌上心头。然而,没有人犹豫。求生的本能和对目标的执着压倒了一切。他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起来,解开行囊,将武器紧紧绑缚在背后或腰间,将仅剩的干粮袋、水囊、火石等所有物品用坚韧的皮索牢牢捆扎结实,确保在攀爬时不会成为致命的累赘。有人最后抚摸了一下战马温热的脖颈,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狠狠心,解开了缰绳。
“张魁!”
金葵的目光锁定那矫健的身影。
“在!”
“你与黑狼开路!黑狼由你背负,务必确保其安全!”
“是!”
张魁毫不犹豫,立刻解下一条坚韧的备用绳索,快速而熟练地在胸前和背后打结,形成一个稳固的褡裢,将体型不小的黑狼小心地兜了进去,只露出一个机警的头颅。黑狼似乎也明白处境,低呜一声,安静地伏在张魁胸前。
“王猛!”
“在!”
王猛上前一步,眼神坚毅。
“你押后!确保无人掉队!若有失手,全力救援!”
“遵命!”
王猛沉声应道。
“其余人,依次跟上!保持间隔!索链湿滑,稳住心神,手脚并用,只求稳,不求快!”
金葵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紧张的脸,
“记住!下面不是水,是刀山!掉下去,尸骨无存!”
他的警告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奔腾的河水,浪花拍击着陡峭的河岸,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仿佛无数水鬼在下方咆哮嘶吼。
“上!”
金葵一声令下,如同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张魁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他走到最靠近岸边的一根粗大青铜索链前。索链冰冷刺骨,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露水,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他先用一块粗布用力擦拭了几下,试图增加摩擦力,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冰冷的金属!紧接着,他身体向上一跃,双脚精准地勾住了锁链,整个人如同灵猿般,瞬间挂在了悬空的索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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