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带着几分沁凉,卷着路边梧桐叶的细碎沙沙声,掠过鼎盛酒吧霓虹闪烁的招牌。红色、蓝色、紫色的灯光在傍晚刚下过雨的湿漉漉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像一幅被打翻的调色盘,又似揉碎的彩色玻璃,在柏油路上轻轻晃动。酒吧内里震耳欲聋的电子乐顺着门缝、窗缝往外溢,鼓点沉重得像敲在人心上,与街面上零星驶过的出租车引擎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交织在一起,将夜晚的燥热与喧嚣渲染到了极致。陈炎坐在吧台最内侧的专属位置,这里是整个酒吧视野最好又最隐蔽的角落,既能看清场内的一举一动,又不易被人打扰。他指尖夹着一杯冰镇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淡淡的酒痕,杯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缓缓滑落,在深色的吧台面上晕开一小片不规则的湿痕,像一滴被放大的眼泪,又像一小片微型湖泊。他微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口,指腹感受着玻璃的光滑与水珠的湿润,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傍晚在家的温馨画面——白凤凤靠在他肩头的温柔依偎,发丝轻扫过他的脖颈,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杨铃戴着小兔子发卡蹦蹦跳跳的可爱模样,跑起来时发卡上的绒毛球也跟着轻轻晃动;还有肖红插科打诨时的热闹场景,她总能用几句俏皮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一想起白凤凤傍晚时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岳母后天要来的模样,陈炎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暗自盘算着:等忙完酒吧这阵,明天一早就去城南那家老字号茶铺买些上好的茉莉花茶,他记得白凤凤提过,那是岳母爱喝的,而且一定要买今年的新茶,老茶的香气不够醇厚;再把家里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一遍,厨房的油烟机滤网要拆下来好好清洗,客厅的落地窗要擦得能映出人影,卧室的地板要用湿拖把拖两遍再用干布擦干,连窗台缝隙里的灰尘都不能放过;还要提前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食材,让白凤凤露一手她最拿手的红烧肉和清蒸鱼,再搭配几个清爽的素菜,凑成一桌子丰盛又体面的家常菜,务必给未来岳母留下个踏实靠谱、会疼人的好印象。正思忖着,一道带着刺鼻劣质香水味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那味道像廉价的香精混着酒精,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绪。陈炎皱了皱眉,鼻腔里的不适感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缓缓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端着一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酒液里插着一根羽毛装饰,她扭着僵硬得像机器人般的腰肢朝他凑过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跟地面较劲,脸上堆着刻意到近乎虚假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被笑容挤得格外明显,像是刻在脸上的沟壑。
“当然可以了!”陈炎迅速收回飘远的思绪,将脑海里关于家庭的温馨画面暂时搁置,脸上扬起一抹公式化的浅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热情,也不至于太过冷淡,语气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他知道,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保持这样的姿态最不容易出错,既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也能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
他指尖依旧夹着那杯威士忌,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女人身上扫过,像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从她塌鼻梁、肿眼泡的五官,眼角还挂着没卸干净的黑色眼线,到涂得过于鲜艳、甚至有些溢出唇线的大红色口红,口红质地粗糙,在灯光下泛着廉价的油光,再到她干瘪的上围被廉价的黑色吊带裙强行撑起的滑稽模样,吊带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露出里面老旧的内衣肩带。原本心里那点“或许能有场艳遇”的微薄期待,瞬间就被失望冲刷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多了几分厌烦,像吞了一口变质的酒,心里很不舒服。这女人的身材毫无曲线可言,露出的胳膊和大腿肌肤粗糙,还带着几分松弛的褶皱,像是长时间不保养的老树皮,与酒吧里那些穿着精致吊带、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孩格格不入,那些女孩的肌肤白皙细腻,笑起来眉眼弯弯,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混杂着劣质香水和汗液的味道,像一团浑浊的雾气顺着空气飘过来,钻进陈炎的鼻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感,让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许距离,同时微微侧过脸,避开了直面这股异味的角度,用肩膀挡了一下。他心里暗自腹诽:这鼎盛酒吧刚开业,门槛是不是设得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里闯了?难道门口的保安都没注意到这种形迹可疑的人吗?回头得跟小虎说说,让他加强门口的排查,别什么人都放进来,免得影响其他客人。
尽管心里失望到了极点,陈炎脸上却没表露半分,依旧维持着礼貌的浅笑。他抬眼朝着不远处正在擦拭酒杯的小平递了个眼神,下巴轻轻朝女人的方向抬了抬,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小平,拿瓶酒过来,给这位小姐也添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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