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固元丹的药力如同温和的泉流,缓缓抚平着经脉中残留的刺痛与震荡。骨头盘坐在那道银色剑气圈出的临时“净地”中央,黛青色的衣衫在昏黄天光下显得黯淡,唯有额间因冷汗浸湿而贴在肌肤上的几缕碎发,透出些许脆弱的生气。她长睫低垂,呼吸渐趋平稳,内视之下,丹田内那枚被银色剑气薄膜紧紧包裹的“种子”暂时蛰伏下去,只是偶尔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甘的脉动,仿佛在回应着脚下这片死寂大地深处的某种召唤。
白子画并未远离,就站在她身侧三步之外,背影挺拔如孤峰,月白色的劲装纤尘不染,与周遭污浊灰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并未调息,只是静静伫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荒原的各个方向,实则灵识早已如水银泻地般铺开,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动。那层以他为中心的银色剑气场域,不仅隔绝了大部分蚀骨秽气的侵蚀,更隐隐形成一种威慑,让一些潜藏在暗处的、不怀好意的窥探气息不敢轻易靠近。
笙箫默正蹲在不远处,手指轻触地面龟裂的缝隙,指尖一点微弱的青光渗入,闭目感应。片刻后,他收回手,神色凝重地走回。“师兄,此地方圆百里,生机灭绝,地脉枯竭混乱。不过……”他顿了顿,看向东北方向那一片更加深沉的、仿佛浓墨化不开的阴影区域,“那边传来的‘心跳’共鸣感最强,而且……有很淡的、不同于普通秽气的‘灵’的波动,混乱而充满恶意。”
“‘灵’的波动?” 幽若抱着剑,紧张地四顾,“儒尊,不是说蛮荒绝灵,万物死寂吗?怎么还会有‘灵’存在?”
“是残灵,或者说……是‘墟灵’。” 白子画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在场所有了解蛮荒秘辛的人心头一凛。“此地曾为上古战场,陨落者众,怨念、执念、记忆碎片,混杂着此地特有的污秽能量,经年累月,可能孕育出一些扭曲的、以负面情绪和生灵神魂为食的异物。无形无质,擅于窥探心隙,制造幻象,惑乱心神。典籍中称之为‘墟灵’。”
墟灵。骨头在心中默念这个词。无形无质,窥探心隙,制造幻象……听起来,比她想象中那些有形有质的妖兽魔物,更为棘手。
“都打起精神。” 笙箫默折扇一展,这次却无半点慵懒,扇面流转着清心凝神的符文微光,“墟灵攻击直指神魂,防不胜防。务必守住灵台清明,勿生杂念,更不要被任何幻听幻视所惑。一旦沉溺,轻则心神受损,重则神魂被其蚕食,沦为行尸走肉。”
十名长留精锐弟子齐声应是,纷纷运转心法,加固识海防御,眼中警惕之色更浓。他们皆是门中佼佼者,心志坚定,但面对这种诡谲之物,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调息完毕的骨头缓缓起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亮。她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软的四肢,感受着体内那层剑气封印的稳定,以及“种子”在封印下那种被压制却依旧存在的、与东北方向隐隐呼应的脉动。
“我无碍了。” 她对看过来的白子画和笙箫默说道,声音平稳。
白子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确认她状态尚可,才几不可察地颔首。“走。”
银色剑气场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将整个小队笼罩其中。队伍以白子画为锋矢,笙箫默与骨头分居左右略靠后,幽若与其余弟子结成紧密阵型,朝着东北方向那片浓重的阴影区域,谨慎前行。
脚下的土地坚硬而冰冷,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有些裂缝深不见底,隐隐有污浊的气流溢出。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铁锈和尘埃混合的陈旧血腥味。视线所及,除了灰败便是焦黑,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不知是何生物遗留下来的森白骨骸,半掩在尘土中,诉说着此地的古老与残酷。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周遭的环境越发死寂。连风声都似乎消失了,只有众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和脚步踩在沙砾上的细微声响。这种绝对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骨头默默跟在白子画侧后方,努力收敛心神,抵御着外界秽气无时无刻的侵蚀,同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内视着丹田内的“种子”。封印很稳固,白子画的剑气如同最坚固的囚笼,但那种细微的、与远方遥相呼应的脉动感却始终存在,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这感觉并不好,仿佛她不是来探索,而是被某种东西召唤而来。
就在她心神微微恍惚的刹那——
一阵极细微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般的声响,突兀地钻入了她的耳朵。那声音模糊不清,忽远忽近,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识海!它不带有任何实质性的攻击力,却带着一种直透心底的阴冷、悲伤、怨毒、疯狂……种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污水,试图渗入神魂的每一道缝隙。
“来了!” 笙箫默低喝一声,手中玉骨折扇青光暴涨,清心宁神的符文光芒大放,如同一盏青灯,试图驱散那无形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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