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庆城包子铺”的玻璃门,阳光在油腻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潘浒掀开塑料门帘走进去,店里热气腾腾,挤满了赶早班的上班族。
“老板,一笼鲜肉汤包,一碗红豆粥。”
“好嘞!里面找位子坐,马上来!”柜台后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地应道,手里的夹子飞快地从蒸笼里取出包子。
潘浒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拆开一次性筷子,等早餐端上来。
在明朝,他是潘老爷,住在潘家堡,吃饭有人伺候,出门前呼后拥。但在这儿,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
汤包上桌,皮薄馅大,咬一口汤汁四溢。潘浒慢慢地吃着,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的交易。
与此同时,几条街外的“杏春堂”内,年近七旬的老掌柜章咸,正有些心神不宁。
他坐在红木柜台后,手里拿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瞟向店门外。这状态已经持续好些天了,店里的伙计们私下嘀咕,却没人敢问。
事情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那位有些神秘的潘老板,拿来一支品相极佳的野山参。章咸以行家眼光和千万价格拿下。没想到半月后,一位相交多年的老友来访,他也是药房的老板,一见这人参,眼睛就挪不开了。软磨硬泡,死活要请章咸割爱。最终,章咸没顶住老友的情面与开出的价码——三千万。
参被拿走了。一千万收,三千万出,转手净赚两千万。
这笔生意做得漂亮极了。可钱到手后,章咸心里却怎么也踏实不下来。他虽然没故意坑潘浒——一千万在当时也算公道价——可转手就赚两千万这事儿,让他总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股愧疚感,夹杂着对再次获得如此极品药材的渴望,让他这些日子坐卧不宁。他盼着潘浒再来,既想给些补偿,更想再弄点好货。
就在章咸又一次望向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店堂。
t他先是一愣,随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八度:“潘老板!这边请!”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把店里正在抓药的伙计和顾客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刚进门的潘浒脚下一顿,也被章咸这架势弄得有些愕然。他下意识扫了眼店内环境——抓药的伙计、等药的顾客。
“章老先生,您这是……”潘浒心中警惕微升。
章咸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压低声音,但仍掩不住兴奋:“潘老板,可把您盼来了!请,请到里面喝茶!”
说着,他几乎是半拉半请地将潘浒引向后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布置简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章咸亲自关门,又忙着洗杯沏茶。上好的明前龙井,香气袅袅升起。
“潘老板,快请坐!”章咸将茶杯恭敬地放在潘浒面前,自己在对面坐下。
章咸搓了搓手,脸上笑容热切:“潘老板,这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照顾小店吗?”
潘浒端着茶杯,看着眼前这位在省城中医药界德高望重的名医,此刻却一副十足十的急切商人模样,心中禁不住泛起些许荒诞感。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静:“东西,确实有一些。不过,得先看看章老的诚意。”
章咸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眼睛一亮,身体前倾:“诚意绝对有!潘老板,不瞒您说,上次那支参……唉,老夫实在是心中有愧。这样,这次无论潘老板带来什么,价格上,老夫一定让您满意!不,不仅仅是价格,以后潘老板有任何需要,在这省城药材行当里,老夫多少还有几分薄面,一定效劳!”
这话说得诚恳,但潘浒听出了两层意思:一是上次交易章咸赚了大钱(所以愧疚),二是想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他不再绕弯子,从随身带的黑色双肩包里取出三只木盒。木盒是明朝那边的工艺,黄花梨材质,雕着简单的云纹,古朴大气。
“这次有一些虫草,品相还过得去。另外,也还有几支参,不过需要章老亲自掌眼。”
章咸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三只木盒,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老先生,您先看看这几根参。”潘浒说着,将木盒一一打开。
他话音还未落尽,章咸就“蹭”的一下站起身,动作之灵活之快捷,与他花甲之龄大相径庭。老人几乎是扑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木盒。
三支野山参静静躺在红丝绒衬底上。
章咸戴上老花镜,又从抽屉里取出专业放大镜和镊子。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参的形态、色泽、纹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老人偶尔发出的轻微吸气声。
潘浒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神色平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
章咸放下放大镜,摘下老花镜,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抬头看向潘浒,眼神复杂——有震撼,有贪婪,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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