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废弃物流站的办公室里,陆丰就着瓶装水,面无表情地咽下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将他本就冷峻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坚硬。
十年的末世生涯,让他对食物的味道早已麻木,进食只是为了补充能量。他仔细地清点着下午运来的物资,将它们分门别类,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食物和水分开隐藏,药品则用防水袋密封好。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的韵律。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没有城市光污染的郊外,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高速公路上隐约传来的、即将永逝的车流声。
明天,这一切喧嚣都将被死寂和嘶吼取代。
陆丰检查了一下别在后腰的开山刀和插在靴子里的军刺,拿起一个装有少量物资和武器的背包,启动了那辆五菱荣光。他需要返回市区一趟。
前世记忆里,明天中午,也就是病毒全面爆发、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在靠近大学城的那个大型沃尔玛超市附近,会发生一件事——一个退伍老兵经营的小型军品店,会在混乱初期凭借坚固的卷帘门和店主的悍勇守住一段时间,但最终因为物资匮乏和吸引太多丧尸而被攻破。店主战死,而那家店里,有几把质量极佳的复合弓和大量碳纤维箭矢,以及一批正规渠道流出的高质量战术装备。
在末世初期,一把无声且可回收箭矢的复合弓,其价值远超过一把会吸引更多丧尸的 firearm。他必须赶在超市混乱彻底蔓延到那条街之前,拿到那些东西。
面包车在夜色中驶向依旧灯火通明的市区。越是靠近市中心,那种末日前的喧嚣和浮躁就越发明显。霓虹闪烁,人流如织,没有人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陆丰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探测器,扫过那些沉浸在虚假繁荣中的人们,内心毫无波澜。十年的生死挣扎,早已将不必要的怜悯磨蚀殆尽。他唯一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最后的信息差,最大化自己的生存资本。
他将车停在距离目标军品店还有两条街的一个僻静停车场。徒步穿过熙攘的人群,他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游走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即将到达那条以各种特色小店闻名的后街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
前方十几米外,那家熟悉的、挂着暖黄色灯牌的“转角咖啡馆”门口,一个身影正弯着腰,费力地试图将几个摞在一起的硬纸箱搬起来。
那身影窈窕熟悉,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侧脸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美好。长发如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林薇。**
刹那间,陆丰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轰鸣的噪音。
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带着毁灭一切的热量,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恍惚,那是前世被推入尸潮时,看到的她最后那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眼神!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后腰的刀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周围几个路过的行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绕开了他。
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冲过去,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个前世背叛他、让他承受噬心之痛的女人撕碎!轻而易举!
他几乎就要这么做了。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然而,就在脚步即将迈出的那一刻,极致的理智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强行压下了那沸腾的杀意。
**不对。**
现在的林薇,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在末世中变得冰冷、功利、为生存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眼前的她,脸上带着搬重物而微微泛起的红晕,眉头轻蹙,眼神清澈,还带着大学生特有的、未曾被末世污浊的单纯和……善良?陆丰甚至能看到她额角细微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她在这里打工。陆丰想起来了。前世他似乎听她提起过,末世前她一直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做兼职,补贴生活费。
这一刻,时间仿佛出现了割裂。前世的背叛者与今生尚未经历灾难的女大学生,两个形象重叠又分离,让陆丰的大脑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眩晕感。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复杂得像是一片暴风雨肆虐的海域。有恨,有痛,有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荒谬感,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段早已腐朽的、所谓“爱情”的残渣的触动。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制,重新冰封。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冰冷。
杀了她?
太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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