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涧还笼罩在薄雾里,水声却先传了过来——不是平日的潺潺,是哗啦啦的轰鸣。陈小鱼跟着老董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下走,转过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夜暴雨,平日里温顺的溪流变成了奔腾的急流,浑黄的河水裹挟着枯枝断木汹涌而下。
“就这儿了。”老董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站定,放下肩上的钓具包,“雨后激流,鱼最活跃。可这水,也最凶险。”
陈小鱼看着眼前翻滚的河水,心里有些发怵。水流湍急处,浪头能掀起半人高,拍在岩石上溅起白花花的水沫。空气里满是水汽,吸进去凉丝丝的带着土腥味。
“激流钓鱼,讲究个‘稳’字。”老董开始从包里掏装备,“人先要站稳,竿要握稳,心更要稳。在这水里,一个趔趄就能把人冲走。”
今天的装备很特别。老董拿出两把两米一的超硬调溪流竿,竿身粗壮,握把处缠着厚厚的防滑胶带。“激流里钓鱼,竿子软了扛不住水流冲击。要硬,要有腰力。”轮子是中型纺车轮,他检查了泄力的顺滑度,“泄力要调得比平时松些,万一中了大物,水流一冲,劲儿加倍。”
主线用的是3号PE线,子线2号碳线,钩子是粗条的伊势尼五号。最特别的是铅坠——不是常规的咬铅,而是个枣核形的通心铅,足有15克重。
“看这个。”老董把通心铅穿到主线上,“激流钓鱼,铅要重,才能让饵料沉底。但不能用死铅,得用通心铅——让铅能在主线上滑动,鱼吃饵时感觉不到重量。”
他在铅坠下方打了个结,防止铅坠滑到钩子处,然后在结下三十公分处绑上钩子。“这叫‘跑铅钓法’。铅坠到底后固定不动,饵料随水流在铅坠下游摆动,像活物。”
饵料简单却讲究。老董从防水盒里取出个小铁盒,里面是淡黄色的面团,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激流饵,要黏,要硬,要能在急流里扛得住。”他捏下一小块,在掌心搓成枣核形,挂在钩上,“味道不能太冲,水流急,味道散得快,本味最好。”
选钓点是门大学问。老董沿着河岸走了百来米,最后在一处洄水湾的上游停下。这里水流相对平缓,水面打着旋,水下能看见巨大的岩石。
“就这儿。”他脱掉鞋袜,卷起裤腿,踩着水走进河里。水没到膝盖,水流冲得他身子微微晃动,但他站得稳,双脚像钉在河底。“激流钓鱼,人要站水里。岸上抛不远,也控不住线。”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下水。河水冰凉刺骨,水流冲在腿上的力量超乎想象。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一个浪头打来,差点把他冲倒,赶紧蹲下稳住身子。
“重心放低,两脚分开,像扎马步。”老董示范着,“脚趾扣住河底,感受水流的力道。不是对抗水,是顺着水的劲儿。”
陈小鱼调整姿势,果然稳了些。老董开始抛竿——不是常规的过头抛,是侧抛。他侧身对着水流,竿子横在身侧,然后手腕一抖,铅坠带着饵料斜着飞出去,落在二十米外的急流缓流交界处。
“看漂。”老董指着水面。没有浮漂——激流里浮漂根本站不住。他采用的是“看竿梢”钓法:把竿梢抬高,离水面约三十公分,让主线绷直,通过观察竿梢的动静判断鱼口。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抛竿。第一次力道不够,饵料只飞出十米远就被水流冲了回来。第二次角度不对,钩子挂到了身后的树枝。第三次总算成功了,饵料落在十五米外的水面,迅速沉入水中。
等待开始了——其实没等多久。
也就三两分钟,陈小鱼手中的竿梢猛地一顿,接着连续点动。他本能扬竿,中了!手感很沉,但奇怪的是鱼不挣扎,只是随着水流往下游冲。
“挂底了?”他有些疑惑。
“是鱼!”老董喊道,“激流里的鱼就这样,中钩后不挣扎,顺着水流冲,借水的劲儿跟你耗!”
陈小鱼赶紧弓起竿子。果然,那“挂底”的感觉开始移动,时左时右,但总的方向是顺着水流往下。他小心控竿,试着把鱼往岸边引。可水流太急,鱼在水下的冲力被放大数倍,收线格外费力。
几个回合后,一尾银白色的鱼被拖到近前。是尾罕见的军鱼,身子细长,鳞片粗大,在急流里练就了一身劲道。
“开门红!”老董笑道,“激流军鱼,可遇不可求!这玩意儿,就爱在急流里待着。”
陈小鱼摘钩时,手有些抖——是累的。鱼在手里扑腾,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激流鱼,劲儿就是足。”老董也上了一尾,是条马口,更大些,“在水里搏命长大的,都带着股狠劲儿。”
重新挂饵抛竿,陈小鱼渐渐找到了感觉。站在激流里,感受着水流的冲击,听着轰鸣的水声,有种别样的刺激。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两人你一条我一条,虽然不连竿,但隔十几分钟就有一口。中的多是军鱼、马口,偶尔有条溪哥,都在急流里练得身材矫健,挣扎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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