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浮沉众生相 第104章 旧梦痕。

（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青灰色的禅房内，了尘盘坐在蒲团之上。窗外细雨如酥，将远山染成一片朦胧的水墨。香炉里檀香袅袅，在她沉静的面容前织成薄纱。这是她出家为尼的第七个春秋，也是她离开那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朱门府邸的第十三年。

“阿弥陀佛。”了尘轻诵佛号，双手结印置于膝上，缓缓闭上双眼。

每日这个时辰，她都会在禅坐中观想。初时只是为了平复噩梦，如今却已成为她与过去和解的桥梁。今日的观想不同往常，她刻意将心神沉入记忆最深处——那场改变了她一生的朱门烈火与宫变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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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的靖安侯府，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十九岁的林清韵——如今的了尘——还只是侯府千金，正对镜梳妆，准备入宫参加中秋夜宴。

“小姐，马车备好了。”丫鬟轻声禀报。

林清韵抚了鬓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那是祖母在她及笄时所赠。镜中人眉目如画，肤光胜雪，一袭胭脂红云锦宫装衬得她宛若朝霞。她不知道，这将是她在侯府度过的最后一个安宁夜晚。

皇宫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林清韵坐在女眷席中，与相熟的尚书千金低声交谈。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相击的刺耳声响。

“护驾！护驾！”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

殿门轰然洞开，浑身浴血的禁军统领踉跄而入：“太子谋反，已率兵攻入玄武门！”

刹那间，大殿乱作一团。女眷的尖叫声、瓷器碎裂声、桌椅翻倒声混杂在一起。林清韵被慌乱的人群推搡着，头上的步摇不知何时跌落在地，被无数双脚踩得粉碎。

她被人流裹挟着逃到殿外，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汉白玉广场上已是一片血海，反军的铁蹄踏过倒地侍卫的躯体，箭矢如雨点般从宫墙外射入。她亲眼看见礼部侍郎的千金中箭倒地，那双曾与她一起赏花扑蝶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清韵！快走！”父亲靖安侯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带着十余名亲卫杀出一条血路，一把拉住她的手，“从西侧门出宫，回府接上你母亲和弟弟，立刻离京！”

“父亲，你呢？”

“我需护驾，这是顾家世受皇恩的责任。”靖安侯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那眼神中有决绝，有不舍，有她当时未能读懂的永别。

林清韵在亲卫护送下仓皇回府，却见侯府已陷入一片火海。朱漆大门被劈成两半，门楣上御笔亲书的“靖安侯府”匾额正在熊熊燃烧。她发疯般冲进府内，到处是尸体和鲜血，昔日精致的亭台楼阁在火焰中噼啪作响。

在母亲居住的东院，她找到了此生最惨痛的记忆。母亲和年仅八岁的弟弟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明晃晃的长刀。母亲的手还紧紧握着弟弟的小手，仿佛要在黄泉路上也护他周全。

“娘...弟弟...”林清韵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一夜，靖安侯府一百三十七口，除她一人被忠仆拼死救出外，无一幸免。那一夜，京城四处火起，太子兵变失败，牵连者众，血洗长街。那一夜，她从天之骄女沦为朝廷钦犯，开始了长达三年的逃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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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内，了尘的呼吸微微急促，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这些记忆如同淬毒的匕首，每次触碰都让她痛彻心扉。但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强行掐断观想，而是继续深入，任由那血腥与烈火在脑海中重演。

她看见自己躲藏在运泔水的牛车里逃出京城，恶臭熏得她几欲晕厥；她看见自己在破庙中与乞丐争食，为半个馊馒头打得头破血流；她看见自己女扮男装，在边陲小镇的客栈里做杂役，双手磨满血泡。

最令她恐惧的是那段为奴的日子。为了躲避追捕，她卖身进入远离京城的一个官宦之家为婢。那家老爷认出她的身份，以告发相威胁，逼她成为外室。她被迫在深夜里接待那个足可做她父亲的男人，在对方满足睡去后，她总是睁眼到天明，泪水浸湿了枕头。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了尘在心中默诵心经，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

她继续观想着那些不堪的往事，不再逃避，不再抗拒。她看见自己最终如何趁乱逃离那户人家，如何在饥寒交迫中晕倒在寒山寺门前，如何被住持所救，如何在此剃度出家。

记忆的画卷在她脑海中缓缓展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奇怪的是，随着观想的深入，那些曾经让她夜半惊醒的画面，渐渐失去了刺痛她的力量。她仿佛在观看别人的故事，悲悯却不沉溺，清醒却不疏离。

禅房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瓦片，如万千法音同时奏响。

了尘的思绪飘向了更深远的地方。她想起出家后第一个冬天，寺中粮食短缺，她与师姐妹们每日只能喝一碗稀粥。当最后一点米也将耗尽时，她在后山发现了被积雪覆盖的野菜，救了全寺上下。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朱门内的锦衣玉食，并不比这一碗野菜粥更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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