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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主母病重多年，萧觉今年以前又一直在外征战。
内宅事务素来是由云讫和李妈妈统管。
两人一个管钱，一个管人，又有萧家以军规治家的旧例在，倒是也没有出过岔子。
牙牙新嫁，本该担起新媳妇的责任接手管家。
但牙牙调用了自己一片空白、只有各种零碎片段的记忆，确信自己对这种事情绝对没半分熟悉。
不同于不用动脑就能使出来的武功身法，也不像看见就知晓要如何使用的药材机关，当家理事并不是她身体的本能。
牙牙也没打算为难自己，目前比起当好萧家主母，她还有更多谜团要解、更多事情要做。
再说将心比心，她要是萧觉，也不放心这种政敌的女儿一入门就交托家事大权。
所以她回门当夜就在床榻之间和夫君撒娇卖痴，推了主母掌事的议程。
就这么无忧无虑享受了几天睁眼有人服侍，上桌有人布菜、睡觉有猛男陪睡，偶尔去和孟夫人、林芳娘等人聊聊天的好日子。
九月初九，重阳女儿节就到了。
往年各家的来往礼按照旧例增删几样新鲜时令之物便可，但顾家却是没有旧例可循。
作为政敌，给重了恐有示弱之嫌，作为亲家，给轻了又不合适。
李妈妈斟酌又斟酌，不好让病弱的孟夫人费神，又抓不到三朝回门后又泡在军营里，只在夜间归家的将军，只好硬着头皮来请教牙牙。
牙牙对世家贵族间亲眷如何互送节礼是真不太懂，但很神奇的，光是看着礼单，那一样样的绫罗珍玩她脑子里自动就跳出了价值几何的判断。
她看完礼单沉默许久，让李妈妈都开始不安了。
“娘子可是觉得礼薄了，将军说了，若是您想要其他，可以开他的私库，无需另行再报。”
其实牙牙是在猜自己的身份。
有武功在身、懂机关和药物，熟悉各种宝物的价值……她觉得自己失忆前很可能是个江湖女贼，还可能是有名气的那种。
然后为了逃避官兵追捕，意外落水被顾博彦捡回京城？
缺少线索也只能乱猜的牙牙听到李妈妈的话，连连摇头。
“不用，就是这七彩玻璃绣球灯、凤尾罗、芙蓉簟和香如意，没必要送了吧……顾，我父母不耐烦这些精巧物件的，前天厨房上的那道腊肉不错，说是庄子上自己做的对吧？”
“把腊肉换进去，也是我做女儿不吃独食的孝心了。”
李妈妈越听心中越奇，看牙牙一脸诚恳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娘子是说，把这几样全换成腊肉吗？”
“那也不好，单调了些，昨天不是说今年园中柿子丰收吗？多放几筐给母亲他们尝尝鲜，腊肉送个两条就好。”
腊肉还挺好吃的，她可舍不得全送给顾家那些家伙。
李妈妈脖颈忍不住往后仰了仰。
今年萧家园子里柿子结得有点多，连着吃了几天，从柿饼到柿酱，再到柿糖，吃得家中所有人对柿子闻之色变。
现在顾夫人居然想要把这种府中没人想吃的东西，当成节礼大头送给顾家。
人怎么可以聪明到这个地步？
难怪家中从孟夫人到将军都对新媳妇赞不绝口。
好儿媳，好媳妇！
至于这满满当当一车节礼大张旗鼓送到顾府，顾家人看到以后是何反应，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了。
柿柿如意，这么好的兆头，本也挑不出刺来。
……
到了重阳佳节的正日子，一早萧府就忙碌起来。
种花的是萧忠当年领军时战场上伤残又没有亲人的老兵，多年来看为报主家，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钻研花艺。
现在摆到厅堂亭廊的各色菊花，比起京城专门培育名种售卖的花市店铺也不逊色。
牙牙在流云的陪伴下，边赏花边去景明院。
“粉的是桃花菊，黄色的叫金铃，蕊似莲蓬的是万龄菊。”
“虽然都是常见品种，但陈伯养花的品相却是极好的。还有那盆绿色的，是陈伯今年新养出来的春水绿波，外头也没有的。”
流云跟在牙牙身边过了这么久，对这个人又美、性子又温软的女主人多了几分香火情，说话做事也不再如偶人一般，而是多了少女的活泼。
牙牙定睛看了看那绿菊，只见花型优雅，瓣白如水，尾端却带着一抹浅绿，越靠近花心的部分就绿意越浓，瓣短而向内曲，紧紧拢着花心。
“果然是花色渐变似水面绿波粼粼，真好看。”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景明院，孟夫人已经梳洗整齐，头戴菊花华胜坐在了窗边。
重阳是与女儿家有关的正节，又有久久寓意，老人们都会重视。
而且这些时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终于娶了妻，媳妇又乖巧得她心意，孟夫人感觉身子骨硬朗不少，不再像往日那般精神浅短，动则乏力。
“雅儿来了，快来看这盆帅旗！”
牙牙笑着应了一声，进了堂屋，果然看到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盆奇花。
只见花型硕大肥美，单单一轮花瓣，就有盈寸之宽。
花瓣正面颜色朱红醒目，背面则是一片泥金，花心黄绿交错，花叶狭长如小船倒扣。
整枝花姿态雄劲，仿佛军中帅旗，美得惊人。
“陈伯竟然能种出这样的名种吗？”
牙牙也被惊到，围着名花转了两圈，引得孟夫人笑眯了眼。
“我也没想到，老陈说是昨日才开的花，一大早递上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呢。”
“可惜神念早早出门，不然这花该与他相配的。”
自从娶了媳妇，家里事事顺畅，连这样的奇花都养活了。
孟夫人忍不住就看媳妇更加顺眼起来。
“雅儿饿了没有，快吃点花糕垫垫肚子。”
“今日各大寺庙都会有斋会，开宝寺还有狮子会，雅儿想去看看吗？那些住持年年都给我们家留了厢房和位置，只是我身子不争气，去不了。”
“如今你既然嫁进来，这些厢房空着也是空着，倒可以让你出去玩玩。”
重阳佳节本就有登山釆茱萸的习俗。
女眷们登高之余，再在寺庙歇歇脚、尝尝斋食，彼此交际游玩一番。
这是闺中女孩们人人向往重阳佳节的理由之一。
孟夫人看儿媳顺眼，自然也想哄她开心。
“雅儿想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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