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的震撼余波,在整个上午剩下的时间里持续发酵。
无论林晚照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纯粹的鄙夷和嘲笑,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混合体——震惊、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窃窃私语的内容也从她的口音和穿着,变成了“那道题”、“三种解法”、“周老师的反应”。
她依旧沉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直去了图书馆,利用午休时间继续刷题。对她而言,那不过是一道稍微复杂点的题目,解开它是理所应当,并不值得过多兴奋。真正的目标,远比这遥远和宏大。
然而,她低估了某些人因嫉妒而滋生的恶意,速度能有多快。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课,教室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一些学生捧着手机,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林晚照的方向,带着一种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兴奋和鄙夷。窃窃私语的声音比之前更大,更不加掩饰。
“真的假的?我就说嘛……”
“怪不得呢,突然这么厉害,太假了……”
“看着挺安静的,没想到手段这么脏……”
“这下看她怎么狡辩!”
前排有男生故意咳嗽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嘲讽:“天才?呵。” 旁边的人立刻低笑起来,拿手机怼到他面前让他看帖子。几个女生干脆把论坛页面放到最大字体,故意在桌上晃动,好让林晚照“无意中”瞥见。
李莉和她的那几个跟班显得尤为兴奋,几乎不加掩饰地用嘲讽的目光扫射林晚照,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冷笑。
“心柔,你看论坛了吗?”李莉凑到江心柔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到,语气夸张,“我的天呐,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心柔正拿着一面小镜子整理头发,闻言,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担忧:“论坛?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放下镜子,眉头轻蹙,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无辜模样。
“何止是不好!是劲爆!”李莉故意提高音量,仿佛要让全班都听见,“有人匿名发帖实锤了!说某人数学课上能解出那种难题,根本不是靠自己实力,是提前作弊了!”
“作弊?”江心柔惊讶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林晚照的方向,又迅速收回,仿佛不忍心又不得不相信,“不会吧……莉莉你别乱说,姐姐她……也许只是比较有天赋……”
她这话看似在劝阻,实则更像是在坐实猜测,那欲言又止、百般为难的样子,立刻引导了所有人的思路。
“天赋?笑死人了!从那种地方转来的,能有什么数学天赋?”李莉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帖子里面说得清清楚楚!有人亲眼看到周老师昨天下午下班后,单独去了打印室复印了好几份竞赛资料!而那个时候,某位‘真千金’正好‘巧合’地去办公室问问题了呢!”
她故意拉长了“巧合”两个字的音调,意味不言而喻。
“帖子里还分析了,”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帮腔,晃着手机,“那种难度的题,根本不是我们高中阶段的知识能轻松搞定的,肯定涉及大学内容!她一个普通公立高中来的,怎么可能懂?绝对是提前看到题了,说不定连答案都背下来了!”
“对啊!不然怎么解释她三种解法?装逼装过头了吧!”
“真恶心,为了出风头脸都不要了!”
“怪不得周老师那么夸她,原来是私下‘开小灶’了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厉害……”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恶毒。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那个匿名帖的说法,毕竟,相比于接受一个“乡下土鳖”其实是隐藏的数学天才这种颠覆性的事实,相信她是通过龌龊手段作弊,显然更能维护他们那可笑的优越感和固有的偏见。
有些学生表情复杂,嘴上没说什么,但手指在课桌下快速滑动手机屏幕,不断刷新帖子。有人甚至小声议论:“举报到校方去吧,要是属实,她就完了。” 那语气中,兴奋多过愤慨。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或直接或间接地射向林晚照,充满了鄙夷、谴责和看戏的兴奋。
江心柔微微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失望”、“难过”和“不敢置信”的复杂表情,演技堪称完美。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得意和解气。
在她的心里,那一刻掀起的波涛却比脸上表现的要猛烈百倍。昨天林晚照站在讲台上解题的身影,她恨不得用力抹去。她几乎感到呼吸被压得窒息,仿佛所有人都只看见了那个“天才”,而忘记了自己。可现在,一个匿名帖,一点风声,就足够把对方推入深渊。
“是啊,她怎么可能是靠真本事?一定是作弊!必须是作弊!” 她在心里狠狠地念叨。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刚刚遭受的冲击和羞辱,狠狠地还回去!才能将那个突然变得耀眼的人,重新踩回泥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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