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幻梦录 第16章 残魂寄孤灯

“林兄！” “林公子！”

顾清辞与元清音的惊呼声划破了沁芳亭畔短暂的死寂。顾清辞身形一闪，已至林砚卿身后，将其瘫软的身躯扶住，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立刻渡入其体内探查。元清音也顾不得调息，快步上前，掌心的“暖玉生烟佩”虚影散发出柔和光晕，试图温养林砚卿受损的心神。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林砚卿面色如金纸，气若游丝，经脉之中空空荡荡，仿佛被彻底抽干，更有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在其魂魄深处震荡不休。那是强行引动远超自身承受极限力量的代价，是灵魂本源的创伤！

“神魂受损，元气大耗！”顾清辞脸色难看至极，语气沉重，“他强行以凡人之躯引动‘幻红钥’深层之力，更不知以何法，借来了一丝姑苏城灵的浩瀚意志……此等伟力，岂是肉身凡胎所能承载？若非他心志坚定，且似乎有某种奇异力量护住心脉，此刻早已魂飞魄散！”

元清音闻言，脸色煞白，看着林砚卿手中那本已光芒黯淡、甚至书页都出现细微裂痕的幻红钥，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感激。若非为了助她们，他何至于此？

王熙凤指挥着惊魂未定的丫鬟婆子们收拾残局，将已被妙玉佛光暂时封印、陷入沉睡的李纨（其投影已淡薄如烟）和瘫软失神的袭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她走到近前，看着林砚卿的模样，凤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叹道：“此番多亏了林公子……若非他舍身一击，这楼恐怕……”

她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后果。经此一役，李纨畸变，袭人被控，楼内情魄受损，可谓元气大伤。

林黛玉在“暖玉生烟佩”的持续温养下，勉强稳住了险些失控的执念，脸色依旧苍白，但已无大碍。她缓缓走到林砚卿身边，看着这个为她、为红楼付出惨重代价的男子，清冷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她轻轻蹲下身，伸出纤指，拂去他唇边的血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这又是……何苦……”

“当务之急，是救治林兄！”顾清辞沉声道，“他魂魄受创，寻常药物灵力已难起效，需得以滋养神魂的天地奇珍，辅以特殊安魂法阵，徐徐图之。我云深不知处虽有此类宝物，但远水难救近火……”

元清音（元春）立刻道：“我前世宫中，曾得陛下赏赐一枚‘凝魂暖玉’，虽非至宝，但于温养魂魄有奇效，我一直将其蕴养于情魄核心之中，或可一用！”她说着，闭目凝神，片刻后，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触手温润的圆形玉佩虚影自她体内缓缓浮现，其气息与“暖玉生烟佩”同源，却更侧重于“凝聚”与“守护”。

“此玉甚好！”顾清辞点头，“可暂稳林兄魂魄不散。但需一处极静之地，布下‘七星养魂阵’，汇聚灵机，助其缓慢恢复。”

王熙凤立刻道：“栊翠庵！妙玉妹妹的栊翠庵乃楼中最为清净之地，且有佛法加持，最是合适！”

妙玉闻言，双手合十，淡淡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施主为护我楼而伤，贫尼义不容辞。庵中静室，随时可用。”

事不宜迟，顾清辞抱起昏迷不醒的林砚卿，元清音以“凝魂暖玉”虚影护住其灵台，众人紧随，迅速移至栊翠庵。

栊翠庵位于幻红楼一角，翠竹掩映，清泉潺潺，梵音隐隐，确实是一处脱离尘嚣的净土。妙玉引众人至一间素雅的静室，室内仅一榻、一几、一蒲团，燃着淡淡的檀香。

顾清辞小心翼翼地将林砚卿平放在榻上，取出七块品质上乘的灵玉，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布于林砚卿周身，随后双手结印，口诵真言，引动楼内尚算平稳的灵气注入阵中。七块灵玉依次亮起，散发出朦胧的星辉，如同七盏微弱的灯，将林砚卿笼罩其中，汇聚而来的灵气经过阵法转化，化作丝丝缕缕滋养魂魄的温和能量，缓缓渗入他体内。

元清音则将那枚“凝魂暖玉”的虚影，悬于林砚卿眉心之上，柔和的白光稳定地照耀着他的识海，抚平那因反噬而激荡不休的魂力。

阵法运转，玉光温养，林砚卿剧烈波动的气息终于渐渐平稳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如同风中残烛，被罩上了灯罩，得以暂存。

众人见状，皆松了一口气。

“阵法已成，凝魂玉亦在起效。但林兄伤势太重，能否醒来，何时能醒，皆看其自身意志与造化了。”顾清辞抹去额角的细汗，神色并未放松。布设此阵，对他消耗亦是不小。

王熙凤看着榻上面无血色、仿佛沉睡过去的林砚卿，又看了看围在周围的众姐妹，叹了口气：“此番劫难，虽暂告段落，但楼内损失惨重，李纨、袭人需处置，受损情魄需修复，林妹妹的执念化解亦不能半途而废……千头万绪啊。”

她目光落在元清音和顾清辞身上：“元春妹妹，顾仙师，林公子昏迷期间，楼内诸事，还需二位多多费心相助。”

元清音郑重点头：“义不容辞。”她如今半归位状态，能力觉醒，自当承担起责任。

顾清辞也道：“分内之事。噬灵教此番阴谋虽被挫败，但绝不会罢休，我等需早作防备。”

林黛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星光与玉光交织中那张陌生的男性面孔，心中五味杂陈。她因他而险些失控，亦因他而得以保全。这份因果，已然结下。

夜色渐深，众人陆续离去，只留元清音在静室外间打坐守护，顾清辞则需返回云深不知处一趟，筹措更多疗伤资源。

静室内，檀香袅袅，七星灯辉闪烁不定，映照着林砚卿苍白的脸。那枚凝魂暖玉虚影如同黑暗中唯一温暖的孤灯，守护着那一缕残魂，等待着渺茫的复苏之机。

残魂寄孤灯，前路未卜。而幻红楼的未来，也因这盏孤灯的明灭，充满了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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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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