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迷踪 第113章 合魂

红雨停了，生死界安静得可怕。

小女孩举着绣针的手在颤抖，针尖对准自己的眉心——那里有一道细细的红线，是她灵魂裂开的痕迹。

不要！苏伊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小女孩的眼泪混着红雨的水渍，姐姐，你看——

她松开另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幅绣像：那是绣红师临终前的最后一针，绣的是两个女孩手拉手，一个站在人间，一个站在生死界，中间是一道裂开的门。

妈妈用自己的魂补了我，又用我的魂补了你。小女孩的声音很轻，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活在阳光下，一半困在黑暗里。现在，该合回去了。

绣针在两人的掌心发烫，苏伊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那些她以为是梦境的记忆：

七岁时，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女孩，住在一座老宅里，妈妈总是在绣东西，手指上缠着红线。

十岁时，她梦见自己站在一扇青铜门前，门里有个声音叫她。

十三岁时，她梦见一场黑雨，雨里有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对她说：等我，我会找到你。

原来这些都不是梦。苏伊的眼泪掉下来，你一直在等我。

不，是我们在等彼此。小女孩握住苏伊的手，绣针同时刺进两人的掌心——血珠渗出来，在空中凝成一道红线。

夜鸦想要阻止，但沈砚拉住了他：这是她们的宿命。

蓑衣人的黑骨开始剧烈颤抖：不！门灵合魂会毁掉整个生死界！

那就毁掉。小女孩笑了，反正这里本来就不该存在。

红线开始在两人之间编织，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生死界都罩住。那些被困在这里的魂——七个失踪者、无数水鬼、还有那些被深渊害死的人，都被红线缠住，慢慢被拉向两人。

妈妈说得对。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绣红师的使命不是创造，是修补。这道裂缝，是时候缝上了。

苏伊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扩张，她能感受到栀子的所有记忆——那些孤独、那些恐惧、那些在黑暗中等待的日日夜夜。而栀子也在感受她的——阳光、温暖、还有苏母的爱。

姐姐，妈妈的镯子，其实是用她的肋骨做的。栀子的声音在苏伊脑海里响起，她把自己的骨磨成粉，混着朱砂，才做成了这把钥匙。

苏伊的眼泪更凶了。她想起苏母总是说，她的胸口偶尔会疼，像少了什么东西。

妈妈一定很爱我们。苏伊说。

是的，所以我们要活下去，替她好好活着。

红线越收越紧，生死界开始崩塌。青铜门、渡魂船、骑楼、老街，所有的一切都在化作光点。

蓑衣人的黑骨在尖叫声中碎成齑粉，深渊的咒语也随着他的消亡而失效。

记住妈妈的话。栀子的声音快要听不见了，活着，好好活着。

苏伊想要说什么，但红线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生死界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汕头的海岸线。

天很蓝，海很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苏伊站在礁石上，手里握着那只银镯——镯子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镯芯的锈迹变成了一朵完整的栀子花。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有一道很浅的红线，像被绣针刺过的痕迹。

苏伊！苏婉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没事吧？

苏伊回头，看见所有人都在。夜鸦的短刃还在手里，沈砚的笔记本虽然湿了但还能用，小女孩不见了，但苏伊知道，她一直都在。

我没事。苏伊举起银镯，对着阳光看——镯子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我回家了。

海风吹过，她听见栀子的声音在耳边轻笑：姐姐，我们回家了。

苏伊握紧镯子，转身向大家走去。

她知道，深渊还在，守望者的使命还在。

但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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