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碎雪粒子,刮在脸上像撒了把细盐,我缩着脖子倚在村口那棵老槐树旁,脚边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目光却死死黏着通往镇上的土路尽头。
远远望见一辆绿皮火车模样的客车冒着白汽驶来,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溅起两道细碎的雪雾。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揣在棉袄兜里的暖手宝,思尘今天放假回来,这是她去思尘大学读书后,第一次在腊月里归乡。
客车慢悠悠停在槐树下,车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夹杂着煤烟味的暖风就涌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米色羽绒服的身影挤了下来。
那身影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手里还拖着一个印着校徽的行李箱,步伐轻快却带着几分疲惫,不是思尘是谁?我猛地站起身,朝着她挥了挥手,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思尘!这儿呢!”
思尘听见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本略带倦意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朝着我快步走来。
她的羽绒服上沾了些雪花,发梢也挂着细小的冰碴,可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
“姐!”她喊了我一声,声音清脆,还带着几分大学里养成的爽朗劲儿,走到我跟前,直接伸手抱住了我,“我可算回来了!”
她的怀抱带着外面的寒气,可我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一路累坏了吧?火车转客车,折腾了快两天了。”
说着,我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行李箱,“这么沉,你都带了些啥?”
思尘松开我,笑着把行李箱往我这边递了递,自己则卸下了肩上的双肩包,揉了揉肩膀:“也没啥,就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还有几件换洗衣裳。对了,我还带了我们学校食堂的特产,是那种真空包装的酱肉,据说特别香,回来给咱爸妈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家的方向走,脚步轻快,嘴里不停歇地跟我念叨着路上的事儿,“姐,你不知道,火车上可挤了,好多都是回家过年的。”我旁边坐了个大叔,是从南方打工回来的,跟我聊了一路他在南方的经历,还说咱北方的雪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我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满是欣慰。这孩子去大学里待了大半年,不仅个子长高了些,性子也开朗了不少,说话做事都比以前成熟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在我身后怯生生的小丫头了。
“在学校里过得咋样?吃的住的还习惯不?老师同学都好相处不?”我忍不住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心里总归是惦记着她。
思尘笑着点点头,一一跟我细说:“挺好的姐,你放心吧。学校的食堂菜品种类可多了,南北方的菜都有,我现在都能吃点辣了。”
“宿舍里住了四个姑娘,来自不同的地方,都挺好相处的,我们每天晚上都聊到很晚,聊各自家乡的事儿,聊学校的课程,可有意思了。”
“老师也特别好,讲课讲得特别生动,有时候还会跟我们分享他的科研经历,我都听得入迷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就是刚开始去的时候,有点不太适应,毕竟离家太远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想着咱爸妈,想着你,还有村里的大伙儿。”
不过后来慢慢就好了,跟宿舍的姐妹熟悉了,课程也跟上了,就不那么想家了。对了姐,我这次期末考试考得还不错,好几门课都是优秀呢,等回去了拿成绩单给你看!”
说到成绩,她的脸上满是骄傲,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真厉害!不愧是咱村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没给家里人丢脸。咱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得乐坏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口的小河边,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有些调皮的孩子在冰面上滑冰车,笑声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思尘停下脚步,看着冰面上玩耍的孩子,笑着说:“好久没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了,在学校里,冬天可没有这么多孩子在外面玩。”
“那可不,咱村里的孩子,一到冬天就喜欢在冰面上折腾,不过也得注意安全,往年总有些孩子不小心滑倒摔着。”
我笑着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快到家了,咱爸妈早就盼着你回来了,昨天还特意去镇上买了你爱吃的排骨,说今天要给你炖排骨吃。”
思尘一听有排骨吃,眼睛更亮了,咽了咽口水,笑着说:“还是爸妈疼我!我在学校里可想念爸妈做的饭了,食堂的菜再好吃,也比不上家里的味道。”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提到吃的就忍不住馋。
我们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爸妈清扫干净了,堆在院子角落,像一座小小的雪山。房门敞开着,能看到屋里透出的暖黄灯光,还隐约能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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