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漫过青禾坡的田埂时,李家坳的晒谷场已热闹得像开了庙会。
往日里只供本村晾晒谷物的空地上,此刻被一张张长木桌拼成长列,桌案上整齐码放着粗纸、炭笔,还有几摞泛黄的《齐民要术》抄本。
桌前围满了穿着各色粗布衣裳的农人,他们大多带着斗笠、挎着竹篮,眉宇间藏着几分拘谨,又难掩迫切——这些人,都是从周边十里八乡赶来的村民,最远的来自二十里外的乱石村,天不亮就踏着露水出发了。
“大伙儿静一静,”李青禾站在晒谷场中央的土台上,声音清亮却温和,“今日请各位来,不为别的,就是把咱们李家坳种高产稻、制堆肥的法子,原原本本教给大家。”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
“真要教?不藏着掖着?”有人小声嘀咕,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庄稼人过日子,谁家没几手保命的农把式?向来都是传内不传外,生怕别人学了去抢了生计。
李家坳这两年日子过得红火,听说种的水稻一亩能收三四百斤,比别处多了近一倍,周边村子早就眼热,可谁也没指望能真学到真本事。
李青禾听见了这话,笑着点头:“农人的本分是种好地、多收粮,哪有什么好藏的?再说了,一家富不算富,咱们周边村子都丰收了,日子都好过了,那才是真的好。”
她这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原本有些忐忑的村民们渐渐安下心来。站在人群前排的王老汉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眶有些发热。
他是隔壁柳溪村的,去年闹旱灾,村里的稻田几乎颗粒无收,要不是李家坳接济了几石粗粮,他们家怕是撑不过去。
如今李家坳肯把救命的种粮法子拿出来共享,这份情分,比山还重。
“先说说这高产稻的选种,”李青禾拿起一束成熟的稻穗,高高举起,“大伙儿看,这稻穗颗粒饱满,穗长比普通稻子多两指,这就是咱们特意留的稻种。”
“选种要选这种秆粗、抗倒伏、穗大的,收割时单独晾晒,单独储存,来年播种前还要用温水浸种,去除瘪粒……”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旁边的李铁柱和几个李家坳的后生则拿着炭笔,在粗纸上画出稻穗的形态,标注出选种的关键特征。
村民们听得格外认真,有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用烧黑的木炭头飞快记录;有的则凑得极近,恨不得把李青禾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上。
“青禾丫头,这温水浸种,水温要多少才合适?”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举手问道,他是乱石村的村正赵虎,这次特意带着村里的十几个骨干来学。
“井水烧开晾到温热,手伸进去不烫为宜,浸上一夜,第二天捞出沥干,放在通风的竹筐里催芽,等长出半寸芽苗再播种。”
李青禾耐心解答,又补充道,“催芽时要注意翻拌,别让芽苗闷坏了,白天晒晒太阳,晚上盖层薄布保温。”
赵虎赶紧让身边的后生记下来,嘴里不停念叨:“温水浸种,通风催芽……记住了,都记住了。”
讲完选种和育苗,李青禾又带着众人来到村东的试验田。田埂上早已插了木牌,标注着不同的种植方法。
她指着左边一块长得郁郁葱葱的稻田说:“这是密植的稻田,行距和株距都比普通种植密一些,但也不能太密,不然通风不好,容易生病。具体的间距,大伙儿看这木牌上的尺寸,回去照着做就行。”
村民们纷纷涌到田埂边,蹲下身仔细观察稻苗的间距,有的还用手指量了量,互相讨论着。“原来如此,我往年种得太稀了,难怪产量上不去。”一个中年妇人恍然大悟地说。
“还有施肥,”李青禾又指向田边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这是咱们自制的堆肥,用秸秆、牲畜粪便、草木灰混合发酵而成,比单纯的农家肥肥力更足,还能改良土壤。”
她详细讲解了堆肥的配比、发酵的时间和方法,从如何分层堆积,到如何判断发酵成熟,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明明白白。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李铁柱和几个后生当场演示起来,他们把粉碎的秸秆和腐熟的牛粪混合,撒上一层草木灰,再浇上适量的水。
“发酵时要保持湿润,但不能积水,每隔十天翻一次堆,大概一个月就能用了。”李铁柱一边干活,一边大声说道,他脸上沾了点泥土,却笑得格外实在。
村民们看得兴致勃勃,有的还主动上前帮忙,亲手体验堆肥的制作过程。
王老汉蹲在堆肥旁,用手捻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惊讶地说:“这堆肥闻着不臭,倒有股淡淡的土香味,比我家的粪肥好多了。”
“那是自然,”李青禾笑着说,“发酵好的堆肥不仅肥力持久,还能减少病虫害,种出来的庄稼长得壮,口感也更好。”
除了种稻和堆肥,李青禾还教大家如何识别水稻常见的病虫害,以及对应的防治方法。
“像这种卷叶虫,要在幼虫期喷洒用苦楝叶、艾草熬制的药水,既环保又有效。”她指着一株有虫害的稻苗说,同时拿出一瓶自制的药水,示范如何喷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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