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东河沿村,日光灼热,蝉鸣声里裹着几分焦躁。
苏瑶坐在院子里的竹荫下,手里纳着鞋底,针脚却比往常慢了些,陆逸尘的爹娘来村里快一个月了,这些天,她总是小心翼翼,尽量顺着两位老人的心意,哪怕心里有委屈,也从不表露出来。
“瑶瑶,纳鞋底呢?”陆母提着竹篮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菜,“俺看你这鞋底纳得太密了,费线还硌脚,村里的媳妇纳鞋底,针脚都得松些,穿着才舒服。”
苏瑶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鞋底上细密的针脚,轻声说:“娘,我想着密点结实,能穿久些。您要是觉得不好,我下次改。”
她把针线放进竹篮里,起身要去帮陆母择野菜:“娘,我帮您择吧。”
“不用,你歇着吧,”陆母摆摆手,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择野菜,“俺们村里的媳妇,干这些活都利索得很,哪像你,细皮嫩肉的,别把手划破了。”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可苏瑶却听出了几分嫌弃,她没接话,只是默默坐回竹椅上,拿起旁边的竹篾,学着编竹篮。
陆母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又说:“瑶瑶,不是俺说你,你也该多学学村里的活计。逸尘每天在作坊累得满头汗,你要是能多帮衬点,他也能轻松些。
你看隔壁刘婶,不仅能给家里做饭、喂猪,还能去作坊编竹篮,一天能赚不少钱呢。”
苏瑶手里的竹篾顿了顿,指尖被竹刺扎了一下,渗出一点血珠。她赶紧把手指藏在身后,轻声说:“娘,我知道了,以后我多学些。”
其实她每天也没闲着,早上起来做早饭、收拾院子,白天去作坊记账、给乡亲们送茶水,晚上还要备课、教孩子们读书,可在陆母眼里,这些好像都不算“正经活计”。
中午,陆逸尘从作坊回来,看到苏瑶手指上的创可贴,赶紧拉过她的手:“怎么弄伤了?是不是编竹篾弄的?”苏瑶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不疼。”
陆母端着饭菜出来,看到这一幕,开口道:“逸尘,你也别太惯着她,村里的媳妇哪个没被竹篾扎过手?这点小伤算啥,多练练就好了。”
陆逸尘皱了皱眉,刚想说话,苏瑶却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
吃饭时,陆父又提起了邻县的事:“逸尘,俺昨天听村口的老王说,邻县那个砖窑又涨工钱了,一个月能给到十八块,你真不再想想?你要是去了,瑶瑶也能跟着去城里住,不用在村里受苦。”
苏瑶手里的筷子顿了顿,轻声说:“爹,我觉得村里挺好的,不苦。逸尘喜欢编竹篾,乡亲们也需要他,咱们不用去城里。”
陆母放下筷子,看着苏瑶:“瑶瑶,你咋就不明白呢?去城里住多好,不用每天晒晒太阳、闻着泥土味,还能穿好看的衣裳。你一个城里姑娘,总在村里待着,不委屈吗?”
“娘,我不委屈,”苏瑶抬起头,眼神很认真,“我喜欢这里的日子,喜欢和逸尘一起,喜欢教孩子们读书,这些都不委屈。”
陆逸尘看着苏瑶坚定的样子,又看看爹娘皱着的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苏瑶是在忍让,怕他夹在中间为难,可他更心疼苏瑶受的委屈。
吃完饭,他拉着苏瑶的手,小声说:“瑶瑶,别总忍着,要是爹娘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你就跟我说,别自己憋着。”
苏瑶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爹娘也是为了咱们好,我能理解。咱们别跟他们吵,慢慢他们就会明白的。”
下午,苏瑶去夜校上课,陆母在家收拾房间,看到苏瑶放在桌上的课本,随手翻了翻,嘴里念叨着:“这么多字,看着就头疼,教孩子们这些有啥用?还不如教他们编竹篾、种菜,以后能糊口。”
这话刚好被回来拿东西的陆逸尘听到,他皱着眉说:“娘,读书很有用,孩子们认识了字,以后能去更远的地方,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这不是编竹篾、种菜能比的。瑶瑶教孩子们读书,是在做正经事,您别总说这些话。”
陆母被他说得有些不高兴:“俺就是随口说说,你咋还跟俺急了?俺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媳妇总往外跑,没时间照顾你?”
“娘,瑶瑶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我支持她,”陆逸尘语气很坚定,“她不是只会照顾我的媳妇,她还是孩子们的老师,是乡亲们的帮手,我为她骄傲。”
陆母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其实也知道苏瑶是个好姑娘,可就是忍不住担心,担心儿子会因为这个媳妇受委屈,担心这个城里来的媳妇会后悔,会离开儿子。
傍晚,苏瑶从夜校回来,看到陆母坐在院子里发呆,就走过去,递了杯茶水:“娘,喝口水吧。”
陆母接过水杯,看着苏瑶,轻声说:“瑶瑶,俺白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俺就是……就是老糊涂了,总想着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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