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淡金色光膜的瞬间,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意包裹了全身,与外界的绝对酷寒形成鲜明对比。这暖意不仅仅是温度上的,更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类似香火愿力般的温和气息。
村落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简陋。那些圆形石屋低矮粗糙,缝隙间塞着苔藓和兽毛以抵御可能漏进的寒气。村民们面容枯槁,衣不蔽体,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异常明亮,尤其是在看到首领打开防护,允许外人进入后,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好奇与一丝压抑的期盼。
手持骨杖的白发老者——誓羽部的首领,示意众人聚集到村落中央图腾柱下的空地。那里有一个用平整黑石垒砌的简陋祭坛,祭坛中央燃烧着一小堆特殊的“篝火”——火焰并非橙红色,而是淡金色,燃料是某种黑色的、油脂丰富的块状物,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我是苍木,誓羽部第十六代‘守火人’。”老者苍木声音低沉,目光扫过陈霄四人,最终停留在陈霄身上,“年轻的‘知言者’,你知晓‘精卫’之名,并称其为‘神’。这很好,至少证明外面的世界,还未完全遗忘古老的箴言。但你们为何来此葬海绝地?又欲往何方?”
陈霄再次行礼,坦然道:“苍木首领,在下陈霄,与同伴为探寻北疆冰封之根源,消融冥泽……或者说‘葬海’之寒毒而来。我们一路行来,目睹水系断绝,生灵涂炭,诸怀疯狂,何罗鱼怨念滔天。一切线索皆指向这片死寂冰海。至于‘精卫’之名……”他看了一眼那黑色石鸟图腾,“乃是《山海经》所载,炎帝少女女娃溺于东海,魂化精卫,衔木石以填沧海。却不知在此北疆,此传说何以流传,又何以……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指向远处,那个又默默捡起一块石头,准备继续投向冥泽的瘦小少女。
苍木首领顺着陈霄所指望去,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悯与骄傲交织的复杂神色。“那是阿羽,我部这一代的‘衔石者’。”他示意阿羽过来,少女默默走到苍木身边,依旧紧紧攥着石头,低着头,用那双燃烧般的眸子偷偷打量着陈霄等人。
“你们带来的传说,与我们部族传承的,既有相似,更有不同。”苍木缓缓坐在祭坛边的石墩上,示意陈霄几人也坐下。有族人默默端来几个石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乳白色液体,似乎是某种兽乳混合了植物根茎熬煮的汤。
苍木开始讲述,声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带着古老的韵律:
“在先祖流传下来的歌谣与壁画中,很久很久以前,北疆并非如此。那时有温暖的季节,有流淌着清澈活水的河流与湖泊,大地生长着耐寒的草木,滋养着诸怀、何罗鱼,还有许多其他生灵,也包括我们的先祖。”
“先祖们傍水而居,渔猎采集,虽然生活艰辛,却也安宁。他们敬畏自然,祭祀水神与山神。其中,有一位特别的神只,据说是来自遥远南方的一位伟大神人的女儿,其名已不可考,但其形象常被描绘成一只黑色的神鸟,守护着水源与希望。”
“然而,灾难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时刻降临。”苍木的声音变得沉重,“并非天灾,而是‘地祸’。大地深处传来恐怖的呻吟,北方的天空被永不消散的黑雪笼罩。一股无法形容的、污浊而邪恶的寒流,从北方最深处的大泽中爆发,如同瘟疫般席卷了整个北疆。”
“温暖迅速消失,河流冻结,湖泊成冰,草木枯死。先祖们惊恐地发现,他们世代祭祀的水神,竟然最先被那寒流侵蚀、扭曲,发出了痛苦而疯狂的咆哮,反过来驱赶、吞噬靠近水源的生灵。诸怀发狂,何罗鱼成片地死去,它们的怨念堵塞了大地脉络……”
陈霄、苏璃等人听得入神,这与他们一路所见所感完全吻合!
“先祖们被迫南迁,但那股寒流,那被称为‘葬海’的冥泽,扩张的速度远超想象。无数部落消亡在路上,或被冻毙,或被疯狂的水神仆从屠戮。”苍木眼中闪过痛苦,“就在我们这一支的先祖濒临绝望,被寒流和怪物包围,即将全军覆没之际……”
他抬头,望向那黑色的石鸟图腾。
“那只黑色的神鸟出现了。它并非实体,更像一道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魂影。它对着疯狂涌来的寒流与怪物发出悲愤的鸣叫,那叫声仿佛在说:‘此水,不当如此!此恨,永世难平!’”
“神鸟没有直接攻击寒流,因为它知道那寒流已是无根之毒,真正的源头在北方那无尽的‘葬海’。它做了一件在先祖看来近乎徒劳,却点亮了他们心中最后火种的事——它开始一次又一次,从尚未完全冻结的山峦衔来石块,投向北方那正在扩张的、代表着死亡与冰冻的‘葬海’。”
“一块石头,相对于浩瀚的葬海,何等渺小。但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疲倦。它的身影,成了先祖们在绝望中看到的唯一光亮。先祖们问它:‘伟大的神鸟啊,您为何要做这无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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