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走到大晋国师府前时,正逢暮春。府门是乌木做的,嵌着鎏金的云纹,门两旁立着两尊玉麒麟,鳞甲在日头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府邸他曾经在都城时从未见过,青砖围起的院墙顺着街面蜿蜒开,竟占了半条街的地界,显然是新起的。
他站在街角的老槐树底下看了片刻。府墙内飘出檀香,混着院里的玉兰花香,清清淡淡的。街上的行人路过府门时都下意识放轻脚步,连说话都压着嗓子,有个挑着菜担的老妇还对着府门弯腰行了个礼,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福。
“倒是排场。”楚羽低声说了句,指尖在袖袋里的玉佩上蹭了蹭——那玉佩是在云栖寺外捡的,半透明的玉料里嵌着片绿叶,此刻被体温焐得温软。他本就是随意闲逛,见这陌生的府邸好奇,便放出神识往里探了探。
神识刚过府墙,就撞上一道沉厚的气息。
“阁下来找何人?”
声音直接响在识海里,不冷不热,带着点金石相击的质感。楚羽挑眉,神识裹着话音回过去:“不来找谁。出城游玩,路过此地,惊扰了。”
“无妨。”对方的神识顿了顿,没再追问,只轻轻退了回去,像层薄纱覆回原处。
楚羽收回神识,转身往街口走。路过刚才那棵老槐树时,听见树后有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听说国师大人昨儿个又入宫了,陛下留她用了晚膳呢……”“可不是嘛,如今这大晋,谁不看国师府的脸色?”
“洛倾城……”楚羽记起来了,好像是中途听说,在三年前被陛下封为国师,连自己母亲都要让她三分。
她在布局什么?
楚羽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滚进路边的水沟里,溅起点水花。管她布局什么,反正与他无关。前几年为了攒天命值,他钻来钻去,见了太多勾心斗角,如今只想离这些远些。
“懒得想了。”他摆了摆头,加快脚步往城门去。
国师府深处,沉香木做的大殿里燃着鲛人烛,烛火是淡蓝色的,把殿内照得明明灭灭。殿中央的软榻上斜坐着个女子,穿件黑金纹的广袖袍,袍子上绣着星图,每颗“星”都是用碎金缀的,一动就晃出细碎的光。
她正抬手拨弄着腕上的玉串,玉串是暖白色的,衬得她指尖愈发苍白。及腰的白发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颊边,挡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左眼是极浅的蓝,像融了雪的冰湖——听见殿外传来的脚步声,她眼尾都没抬。
“他走了。”侍立在旁的青衣女官低声说。
“嗯。”女子应了声,声音比神识里听着更软些,却带着点凉意,“元婴九层的修士,倒是少见。”
女官垂着眼:“需不需派人跟着?”
“不必。”女子指尖捻着玉串转了圈,“他没打算干涉什么。”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殿角的青铜鼎上,鼎里插着支龟甲,甲片上刻着模糊的纹路。“算算年头,张昭死了有三年了吧?”
女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张昭是前几年被斩的户部尚书,因贪墨粮饷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她点头:“是第三年了。”
女子没再说话,只是望着鼎里的龟甲出神。淡蓝的烛火映在她眼底,像落了片碎星,却半点暖意都没有。
楚羽出大晋都城时,城门边的杨柳正飘絮。他没再走官道,顺着河边的小路往东南去——听渡口的船娘说,往那边走就是大景的地界。
大景的民风果然和大晋不同。刚过界碑,就见路边的房子都是青瓦白墙,墙头上爬着蔷薇,不像大晋的府邸那般雕梁画栋,却干净得晃眼。田里有女子在插秧,戴的草帽是竹编的,边缘磨得光滑,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见楚羽路过,直起身笑了笑,没像大晋女子那般拘谨。
“小郎君打哪儿来?”有个插秧的女子问,声音亮堂堂的。
楚羽指了指西北方向:“大晋。”
“大晋好地方啊。”女子直起腰捶了捶背,“听说那边的女子都穿绫罗,戴金钗?”
楚羽想起大晋都城那些穿锦缎的贵妇,点了点头。
女子笑着摆手:“还是咱大景好,自在。”
楚羽注意到,路边田埂上坐着个看孩子的男子,脚踝上系着串铃铛,铃铛是银的,看起来精致些。他想起之前江妤琴说的——大景男子若是有了妻主,妻主会给系上铃铛,铜铃是寻常人家,银铃是富户,金铃便是官宦家的,旁人见了铃铛,需得客气三分。
“倒是有意思。”他心里想了句,没多问,继续往前走。
往后的日子,楚羽便在大景晃荡。他没什么目的地,走到哪儿歇到哪儿。
在南边的水乡待了三个月。水乡的房子都建在水上,出门靠乌篷船,船娘撑着篙唱小调,调子软乎乎的,像船边的水波。他住的客栈临着河,窗下就是码头,每天清晨都能听见妇人浣纱的棒槌声。有次他在桥边看鱼,见个小孩掉进水里,顺手甩了道灵力把人托了上来——那小孩的娘要给他磕头谢恩,他摆摆手就走了,倒是被围观的人记住了“戴面纱的好心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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