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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时，林小雨正坐在书桌前。屏幕已经暗了，她没去点亮，只是盯着那片黑。刚才的安静还在耳朵里回荡，论坛页面最后跳出来的数字是**893人在线**。
她刚把记录本合上，抽屉拉开一半，还没来得及放进去。
震动又来了，这次是快递取件通知。她低头看，取件码附在消息后面，寄件人一栏写着“李老师”，没有电话。
她起身下楼，走廊灯亮着，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实打实的声音。箱子不大，拿在手里有点沉。她抱上去时，闻到一点淡淡的纸箱味，混合着包装糖纸的甜香。
回到房间，她把箱子放在桌上，拆开胶带。最先露出来的是几包彩色糖果，外包装印着卡通人物，底下压着一张手写便条：“补脑专用，别总熬夜写东西。”
字迹她认得，是李老师的。
她笑了笑，继续翻。箱底有一层硬纸板，掀开后，是一张照片。
全班合影。
高中毕业前最后一节语文课，大家站在教室中间比耶，有人举着课本当扇子，有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李老师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拿着一篇作文，正是她写的《被忽略的人》。
照片上的她站在后排角落，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像是随时想躲出去。
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抽出这张相纸，指腹从画面上划过。李老师的手还搭在那篇作文上，像在护着什么。
她把照片放到一边，重新整理箱子。除了糖，还有两盒核桃仁、一小罐蜂蜜，全都贴了标签。“睡前泡一杯”“每天吃五颗”。
她打开手机相册，拍下合影，设成了锁屏壁纸。
屏幕亮起时，李老师的脸就在最中间，笑容清晰。
她拨了视频通话。
响了三声，画面接通。李老师穿着家常衬衫，背景是熟悉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她看到镜头里的林小雨，立刻笑了：“收到了？”
“收到了。”林小雨举起一块糖，“您这哪是补脑，分明是补心。”
李老师没说话，从旁边袋子里也拿出一块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她嚼了几下，说：“我当年讲课你们爱睡，现在看你写的帖子，一页都没困过。”
林小雨低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照片边角。她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哑：“那是因为您种的糖，甜到了现在。”
李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她抬手推了推眼镜，避开镜头一秒，再回来时眼眶有点红。
“你少来这套。”她说，“我可记得你高一上课从来不抬头，提问能紧张到说不出话。”
“现在能说了。”林小雨看着她，“不只是说，还能写。”
“我知道。”李老师点头，“我都看了。论坛那篇‘五年之约’，我也投了一封信。”
林小雨猛地抬头：“您？”
“怎么，不行？”李老师挑眉，“我也想知道五年后的自己，在不在坚持教书。”
林小雨没说话，只觉得胸口一下子松了。
她把手机转向桌面，让摄像头对准那张合影。“我把它设成壁纸了。以后每次开机，都能看见您站C位。”
李老师看着画面，忽然轻声说：“其实那天拍照前，我特意去找你，让你往前站。你说不想出镜。”
“我记得。”
“但我还是把你拉进来了。”李老师笑了，“我知道你怕，可我也知道，你不该一直躲在后面。”
林小雨点点头，没再说话。
视频挂断前，李老师说：“别光顾着别人的事，自己的论文也要写。下周交初稿，别拖。”
“知道了。”
“说到做到。”
“嗯。”
画面黑了。
她把手机放回桌边，充电线插上。电脑还开着，浏览器停留在论坛首页。她点开自己的账号，新建一条动态。
截图是手机锁屏界面，照片中李老师举着作文，她本人藏在后排，只露出半张脸。糖纸一角在右下角闪光。
她打字：“最好的老师，是把关心藏进零食里。”
发送。
刷新页面，评论很快冒出来。
“我们班主任只会藏粉笔！”
“求同款补脑糖链接！”
“原来温柔是可以邮寄的。”
“有没有可能，她是用糖贿赂学生好评？”
“楼上闭嘴，这是真情实感！”
她往下翻，看到一条新回复：“这张合影能不能打印出来当招新手册封面？我觉得新生一看就知道，这个班有温度。”
她停下滚动，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
然后关掉网页，合上电脑。
宿舍安静下来，风扇还在转，吹动桌角那张明信片。她拉开抽屉，把几颗没拆的糖放进去，压在张悦寄来的卡片下面。
记录本也放进去了，封面朝下。
她起身关灯。
黑暗中，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窗外有远处路灯的光，照在墙上，形成一块模糊的亮斑。
她走回桌前，没开灯，只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照片清晰可见。
她用指尖点了点李老师的脸。
然后放下手机，躺到床上。
枕头上还留着刚才坐过的凹痕。她闭上眼，听见楼下传来自行车铃声，有人喊了一句什么，笑声飘上来。
她嘴角动了一下。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没睁眼，也没去拿。
震动停了。
几秒后，又响了一次。
她睁开眼，看向桌子。
屏幕亮着，显示一条新消息。
不是社交软件，也不是短信。
是论坛私信。
她坐起来，赤脚踩在地上，走过去。
点开。
内容很短：
“希望五年后的我，还记得今天收到的这颗糖。”
发信时间：十秒前。
ID无法查看，匿名用户。
她读完，手指停在屏幕上。
然后慢慢滑动，进入管理员后台。
活动页面显示，新增投稿：43封。
她退出后台，回到私信界面。
没有回选项。
她退出私信，锁屏。
照片再次出现。
她盯着看了几秒，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颗糖，剥开包装，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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