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覆 第35章 咫尺杀机

书架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狭窄而黑暗，弥漫着陈年书卷和灰尘的气息。林昭月蜷缩在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寒意，她却感觉浑身都在冒汗。

沉重的脚步声在书房内响起，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萧烬似乎没有立刻察觉异常，径直走向了书案。她听到纸张翻动的窸窣声，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还有他偶尔发出的、极轻的叹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林昭月紧紧捂住嘴，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极力放轻。暗格里的那个盒子和里面的东西，像烙印一样灼烧着她的思绪。那灰白色的粉末……那枚小小的长命锁……一个可怕的猜想让她浑身发冷，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

为什么？萧烬为什么要收藏那样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萧烬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书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林昭月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发现了什么？是地图边缘留下了痕迹？还是她刚才慌乱中碰掉了什么？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她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咔哒”，是机括拨动的声音！来自地图的方向！

他打开了暗格！

林昭月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有人动过暗格！那个盒子……他会不会检查？

黑暗中，她仿佛能想象出萧烬站在暗格前，看着里面那个盒子的情景。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震惊？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时间再次凝固。每一息都充满了未知的杀机。

良久，她没有听到盒子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只有一声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叹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

然后，是暗格被缓缓推回的“咔哒”声。

他……没有查看盒子？还是他查看了，却不动声色？

林昭月无法判断，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现在就像一只掉入陷阱的猎物，猎手就在咫尺之外，却迟迟没有落下屠刀，这种等待的煎熬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方向却是朝着她藏身的书架而来！

林昭月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将身体往阴影深处缩去，恨不得能嵌进墙壁里。她能感觉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松和墨香的气息。

他在书架前停下了。

她的视线被层层书册挡住，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他一角墨色的衣袍下摆。他站了很久，一动不动，仿佛在审视着书架上的藏书，又仿佛……只是在静静地站着。

林昭月连呼吸都停止了，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是不是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萧烬却忽然转身，走回了书案旁。他重新坐下，拿起笔，似乎继续处理起政务来，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寻常的思索。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纸笔摩擦的声音。

林昭月瘫软在阴影里，浑身被冷汗浸透，虚脱得几乎要晕过去。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刚才的举动是巧合，还是警告？

她不敢再待下去。必须尽快离开！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试图寻找溜出去的时机。然而，萧烬似乎今晚格外有耐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寒风呼啸着拍打窗棂，衬得书房内的寂静更加令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昭月双腿麻木、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了更鼓声——三更天了。

萧烬终于放下了笔。她听到他起身的声音，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走向门口。

他要去休息了？

林昭月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屏息凝神。

门被拉开，寒风涌入。萧烬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就在林昭月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个藏在暗处的人听：

“夜深沉雪，寒气重，莫要着了凉。”

话音落下，他才迈步而出，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

书房内，烛火摇曳，只剩下林昭月一个人，藏在冰冷的阴影里，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再也顾不得许多，连滚爬爬地从书架后钻出来，踉跄着冲到窗边，手忙脚乱地推开窗户，不顾一切地翻了出去，一头扎进冰冷的雪地里！

寒风如同刀割，她却感觉不到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

她沿着来时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狂奔，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书房，如同一个张着巨口的怪兽，让她不敢回头。

直到冲回栖凤阁附近，看到那熟悉的廊柱，她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她回头望去，书房的方向一片寂静，并没有人追来。

她侥幸逃出来了？还是……那根本就是萧烬故意放她走的？

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她悄无声息地溜回栖凤阁，严嬷嬷依旧在外间沉睡，似乎对一切毫无察觉。

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林昭月用锦被紧紧裹住自己，却依旧止不住地颤抖。今夜的经历，像一场噩梦。那个暗格，那个盒子，萧烬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深渊边缘走了一遭，而操纵着那根救命绳索的，始终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又恐惧至极的男人。

咫尺之间，杀机四伏。而真相的面纱，似乎只被揭开了一角，却已足够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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