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战船那黝黑的铁炮口还隐隐散发着硝烟味,刚才那一发警告性的炮弹带来的水汽还没完全从众人衣襟上干透。装备精良、武装到牙齿的官兵们已经彻底控制了货船,他们手持制式钢刀,腰挎劲弩,眼神跟刀子似的在甲板上每一个“嫌犯”脸上刮过。这阵仗,这气场,跟船上这群刚经历过血战、大多还拿着冷兵器的江湖人一比,简直就是正规军和村级民兵团的区别,降维打击了属于是。
绝望的气氛像瘟疫一样在甲板上蔓延。刚才还为了黄金归属差点内讧火并的众人,此刻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面对朝廷的暴力机器,什么个人勇武,什么江湖义气,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走私黄金”的罪名扣下来,得蹲几年大牢,或者,会不会直接就“咔嚓”了?
那位自称吕劲的吕大人,此刻更是官威十足。他个子不算高,但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前面,腰板挺得笔直,下巴微抬,用那种标准的、看蝼蚁般的眼神扫视全场。他身边那个副手,嗓门更是洪亮得能去唱戏:“都给我听好了!吕大人奉上命,稽查走私重案!所有人等,原地跪下,接受盘查!”
跪下?不少江湖汉子脸上露出屈辱和不忿的神色。江湖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师父,什么时候随便给个芝麻官下跪了?
曹小元心里也骂娘,但脸上却没啥表情,反而在吕大人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点玩味的弧度。
吕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出众,而是在这一片或惶恐、或愤怒、或麻木的面孔中,唯独这小子,眼神里透着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而且,这小子站的位置,离那个通知他们来的苦慈和尚不远不近,神态也太过平静了些。
“你,”吕劲指向曹小元,“看你神色有异,莫非知晓内情?”
曹小元没直接回答,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吕大人,辛苦了啊。大晚上的,还得跑这大明湖上来吹风办案。”
吕劲脸色一沉:“本官职责所在!”
“是是是,职责所在。”曹小元从善如流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同情,“不过吕大人,您这趟差事,办得是漂亮,人赃并获……呃,至少人在。但这功劳,恐怕有点烫手啊。”
吕劲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啧,您想想,”曹小元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表情,“这么大一笔黄金,背后牵扯到多少人?冷涛那伙人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指不定牵扯到哪位皇子,或者哪个手握实权的勋贵呢。您今天把这黄金抄没了,立了功,爽是爽了,可也把潜在的贵人都得罪光了啊。”
他顿了顿,看着吕劲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加码:“再说了,您那位派您来的上司,是真想让您立功呢,还是觉得您这人太耿直,放哪儿都不太放心,干脆借这事儿……让您将来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当个现成的靶子,替他把各路神仙的火力都吸引过去?毕竟,查抄兄弟……啊不,是查抄可能涉及天家事务的黄金,这活儿,干得越好,死得越快啊吕大人!”
吕劲的呼吸明显一滞,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被“查获重案”的功劳冲昏了头脑,此刻被曹小元毫不留情地捅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他并非不懂,只是有时候,身在局中,难免糊涂。
看着吕劲那副如遭雷击、脸色变幻不定的样子,曹小元心里暗爽:小样,跟哥玩职场PUA?哥上辈子看的宫斗剧……啊呸,是看的官场小说比你吃的盐都多!
就在这时,芊芊悄悄挪到曹小元身边,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声音压得极低:“曹大哥,糟了!我差点忘了,这批黄金的成色……似乎比我们大炎官铸的黄金要好上不少,更像是……大周那边宫廷流出来的特制金锭!这要是被查出来,就不是走私那么简单了,那可是‘私通敌国’、‘私自开采’的死罪啊!”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黄金的成色、印记,在懂行的人眼里,就跟身份证一样。这船黄金来历本就诡异,若再被扣上“敌国金锭”的帽子,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曹小元闻言,却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就这?”的表情。他拍了拍芊芊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边,吕劲经过短暂的心理挣扎,最终还是“忠于职守”的念头占据了上风——或者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想撤也晚了。他强自镇定,挥手下令:“搜!给本官仔细地搜!重点检查货舱!每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
官兵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就要往船舱里冲。
“慢着!”曹小元突然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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