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40年,鲁僖公二十年。
这一年的中原大地,没燃起什么惊天动地的战火,可空气里飘着的火药味,比真刀真枪对冲时还呛人。
宋襄公揣着“扶立齐孝公”的功劳簿,跟揣着块刚出炉的滚烫金元宝似的,一门心思要往“霸主”的宝座上挤——天天在朝堂上拍着大腿琢磨:怎么把“盟主”这顶亮闪闪的锦帽,稳稳当当扣在自个儿脑门上?
而远在楚国郢都的重耳,正捧着楚成王赐的羊脂玉杯抿着陈年佳酿,表面瞧着悠哉游哉,手指头却在杯沿上轻轻打着暗拍——他在等,等一场能把他从十几年流亡路上,直接吹回晋国的“东风”。
各方诸侯都在袖子里暗暗较劲儿,就盼着明年的会盟桌上,能抢个拍板说了算的好位置。
先说说最折腾的宋襄公。
上一年杀了鄫国国君立威,又跟楚国拍着胸脯约好要开诸侯大会,他觉得霸主的位子,就差最后一哆嗦——开个正儿八经的会盟,让诸侯们当着面恭恭敬敬喊他一声“盟主”,这事儿就算板上钉钉了。
这年一开春,他就打发使者扛着沉甸甸的黄金、抱着光艳艳的彩绸,脚不沾地跑遍了楚、鲁、陈、蔡这些国家。
使者见了诸侯,胸脯拍得咚咚响,唾沫星子都溅到了礼器上:“我家襄公平定齐国内乱,稳住中原大局,这份功劳,跟当年的齐桓公比都不差分毫!明年咱们在盂地聚一聚,大伙合力推襄公当盟主,保准往后没人敢欺负咱们这些小国!”
楚国那头,楚成王捏着宋国送来的鎏金邀请函,对着令尹子玉“嗤”地笑出了声,笑纹里都带着不屑:“你瞅瞅宋襄公这急猴样,生怕晚一步,盟主的位子就长翅膀飞了似的。”
子玉眉头拧成个死疙瘩,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大王,这宋襄公野心不小啊!真让他坐上盟主的位子,咱们楚国往北扩张的路,可就被死死堵死了。”
楚成王慢悠悠呷了口热茶,连茶沫子都没吹,眼皮一抬,眼神里透着狠劲:“急什么?他想唱‘霸主’的主角,我就陪他搭台演场戏。你悄悄调三万甲士到盂地周边的密林里藏着,刀出鞘、弓上弦等着。到时候咱们先跟他客客气气,他要是不识趣,直接把人扣下——看他还怎么在诸侯面前耍威风。”
转头对着宋国使者,立马堆起满脸笑,语气比蜜还甜:“襄公一片盛情,我必定亲自赴会,全力支持他当盟主!”
使者美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一路哼着小调回了宋国,压根没瞧见楚成王笑脸底下,藏着的那把明晃晃的刀子。
宋襄公得了楚国的准话,夜里睡觉都能笑醒,梦里都在听诸侯喊他“盟主”。
可他弟弟公子目夷偏偏凑过来泼冷水,语气急得都变了调:“哥,楚国是南方的地头蛇,势力比咱们大十倍都不止,凭啥乖乖听咱们使唤?我瞅着他们没安好心,会盟的时候咱得带上甲士跟着,不然万一被人拿捏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宋襄公脸“唰”地就沉了,指着公子目夷的鼻子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懂个屁!我刚跟楚成王约好是‘衣裳之会’,不带一兵一卒,图的就是个信义!你这是要我在天下诸侯面前丢尽脸面,变成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硬是把公子目夷的话当耳旁风,转头又拉着齐国、卫国结盟。
齐孝公是他亲手扶起来的,哪敢说半个“不”字?
卫文公本来就想找个靠山,当场拍着胸脯应承:“襄公指哪,我卫国防哪,绝不含糊!”
宋襄公这下更觉得自己稳如泰山,天天催着工匠赶紧搭盟坛,恨不能把明年的会盟,直接搬到今天来办。
就在宋襄公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重耳在楚国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楚成王天天请他吃山珍海味,今天炖的大雁肉烂乎脱骨,蘸上秘制酱料入口即化;明天烤的麋鹿腿喷香流油,啃得人满嘴生津,连手指头都要吮一遍。
连狐偃、赵衰这些随从,都按大夫的规格招待,顿顿有肉有酒,住的地方都铺着软和的竹席,日子比在齐国时还舒坦。
这天宴席上,乐师刚奏完一曲《鹿鸣》,楚成王放下犀角酒杯,似笑非笑地瞅着重耳,眼神里带着试探:“公子,你说说,宋襄公这盟主的位子,能坐得稳吗?”
重耳放下筷子,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语气不疾不徐:“襄公虽有当霸主的志向,却不懂掂量自个儿的斤两。楚国兵强马壮,大王您又有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屈居人下?他这不是往火坑里跳,是自个儿捧着柴火,主动往灶膛里钻啊。”
楚成王眼睛“唰”地一亮,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都压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机密:“那公子觉得,这中原的天下,将来该是谁的?”
重耳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玉勺轻轻拨了拨碗里的汤,语气不卑不亢,字字清晰:“天下大势,从来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说了算。楚国兵多将广,大王您运筹帷幄,本就该在中原占一席之地;至于我晋国,要是能平定内乱,将来也能为中原安稳出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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