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11年的春风刚染绿郢都的柳枝,楚国朝堂就炸响一声惊雷——那个在宫里醉生梦死三年的楚庄王,猛地将酒樽掼在青铜案上,酒液溅得满案都是,抬手就斩了凑趣的歌女,对着面面相觑的文武大臣眼露寒芒:“三年不飞,飞将冲天!”
这一年,沉睡的楚国彻底睁眼,借着平内乱、灭庸国的势头,一跃成了南方说一不二的霸主;北方的晋国还在靠会盟硬撑“大哥”场面,鲁国则在权臣的铁腕攥握下越陷越深,春秋的天平,第一次明晃晃地向南方倾斜。
谁都没料到,楚庄王这只“睡鸟”真能一飞冲天。
前两年他把日子过成了酒池肉林,宫门口那块“敢谏者死”的青铜牌,被阳光晒得比朝堂上的鼎器还刺眼。
权臣斗越椒趁机把军政大权攥得死紧,连巴国、庸国这些邻居,都在私下嚼舌根:“楚国怕是要毁在这个醉昏君手里。”
可没人知道,这全是庄王演的戏——他要借着“昏庸”的幌子,筛出真心谋国的忠臣,揪出结党营私的奸佞,更要让斗越椒放松警惕,主动露出破绽。
其实早在两年前,大夫伍举就用“有鸟不鸣”的隐语试探过他,当时庄王虽没明说,却悄悄把这份胆识记在了心里。
如今时机熟透,伍举再进宫时,见庄王仍抱着酒壶看舞姬旋腰,便故意旧事重提:“臣前年说的那只三年不飞不叫的怪鸟,大王如今该有答案了吧?”
庄王这次终于放下酒壶,耷拉的眼皮猛地一抬,眼神锐利如刀,慢悠悠吐字:“这鸟不飞则已,一飞必冲云霄;不鸣则已,一鸣必震天下!”
伍举当场眼睛亮得像燃了火,知道国君要动真格了。
没几天,大夫苏从也揣着必死之心进谏,刚喊出“再这么昏下去,楚国就真完了”,庄王“啪”地一拍案几站起来:“你俩的话,我等了整整三年!”
当天庄王就下了三道铁令:遣散宫里的歌女舞姬,斩了那几个专会溜须拍马的奸臣;任命伍举、苏从主持朝政,大刀阔斧整顿吏治;更直接把斗越椒的兵权劈去一半,交给忠心耿耿的老将蔿贾。
消息传到斗越椒耳中,他手里的玉圭“哐当”砸在地上——自己竟被“昏君”耍了!
可兵权已被削去大半,再闹就是自寻死路,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楚国这台积了三年锈的机器,就这么被庄王重新拧动了开关,嗡嗡地转了起来。
偏偏这时,庸国跳出来当了“出头鸟”。
庸国在楚国西边占着江汉平原的肥地,见楚庄王“昏庸”了三年,又赶上楚国闹饥荒,立马拉上麇国、百濮这些小国举兵伐楚,一路烧杀抢掠,烽火都快烧到郢都城下了。
斗越椒躲在朝列里暗乐,故意出馊主意:“庸军势大,不如先迁都避避风头!”
庄王却冷笑一声,指节“笃笃”叩着案几:“正好,让这伙不长眼的,当我楚军的练手靶子!”
他亲自披挂上马,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领着刚整顿好的楚军迎敌,同时派使者快马奔往秦国、巴国搬救兵。
前两年秦楚早有默契,要联手牵制晋国,秦康公正憋着河曲之战的窝囊气,一听要打庸国,当场拍板点齐三万精兵出发;巴国也想借着楚国的势头扩张地盘,三路大军很快在庸国边境汇成一股铁流。
庄王打仗极有章法,他看透庸军虽骄横却军心浮躁,硬拼反而折损兵力,便用了“围师必阙”的战术——把庸国都城围得水泄不通,唯独在西北方留了个缺口,故意让庸军看到“逃生希望”。
这一下,庸军的军心当场散了大半,士兵们都盯着缺口盘算着跑路。
庸国国君果然中了圈套,见西北方有缺口,连夜带着亲信往城外逃,剩下的士兵没了主帅,当场乱作一锅粥,有的扔了兵器就往缺口挤。
庄王站在高坡上挥下令旗,楚、秦、巴联军从三面如潮水般冲锋,喊杀声震得城墙都颤,没用半天就攻破了庸国都城。
城破那天,庸君被追兵逼到江边,抱着石头哭着捶胸:“我怎么就惹醒了楚国啊!”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
这一战,楚国不仅灭了庸国,把疆域往西推了千里,更吓得南方小国连夜捧着金银贡品来郢都臣服,一下成了南方说一不二的霸主。
“庸人自扰”的说法也打这儿传开,成了后人笑骂自招祸患的俗语。
楚国在南方扬威时,北方的晋国还在靠会盟撑霸权。
赵盾在绛都主持“新城之盟”的后续会议,把鲁、宋、卫这些小弟的使者召来,拍着桌子瞪眼睛:“都给我盯紧楚国,谁敢跟他们眉来眼去,就是跟晋国过不去!”
有意思的是,《春秋》里记这场会盟,压根没提赵盾的名字——他虽把晋国大权攥在手里,却怕极了“董狐直笔”的史书记载,生怕落下“专权僭越”的骂名,特意嘱咐史官只写“诸侯会盟”,绝不能提自己主盟。
可他的狠话没人真往心里去,鲁国使者回去后,转头就拉了十车彩绸玉器送进晋国,不是怕楚国,是怕晋国趁机拿捏自己这个“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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